你都不知道,這幾年我酒量更好了。」
32
我被她拽回去,走到宴會廳入口,我望向那個角落。
那酒杯,分明有被動過的痕跡。
眼淚涌出來,我掰開周萱的手:「一定是宋慎。」
周萱望著我,幾乎也要哭了:「曉曉,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呢?他已經死了,兩年前就死了。曉曉,你不能為了他搭上整個人生。」
我又開始發抖,用僅存的理智說:「你幫我跟賓客說,我低血糖暈倒了,不能給大家敬酒。你幫我跟唐河說,是我對不住他,改日再還。」
已經說不下去了。
我轉身就走。
滿場都是熱鬧與幸福,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宋慎,他坐在那個角落,目睹我交換戒指、沖我遙遙舉杯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就好像十多年前云南那個驟失雙親的小男孩,得知父母死訊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我不能想象。
前臺小姐還是那幾個,看見我又出現,表情有些莫名。
我雙手搭在臺子上,哽咽著:「請問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穿黑色衣服、戴帽子的男士?很瘦,大約這麼高,你們有沒有看見他。」
我仰著頭,仍舊有眼淚流下來:「求求你們,你們看見他了嗎?」
前臺小姐連忙給我遞紙巾,另一個小姐猶豫再三,說:「看見了……」
她身邊有人責備地看她一眼,她自知失言,不再說話。
我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你看見了嗎?你告訴我他去哪里了,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站不住了,整個人順著臺子往下滑,蒙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漫出來。
前臺小姐慌忙繞到前面,試圖扶起我。
我拉著她的手:「他對我很重要,沒有他,我快活不下去了。求你,告訴我。」
她終于說:「他讓我們不要說的……唉,他出門之后就往左邊走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扶著臺子站了起來,沖她鞠躬,又鞠躬:「謝謝你,謝謝你。」
拔腿就走。
左邊,左邊。
左邊有人行道,有公交站臺,還有等待攬客的出租車。
舉目望去,路人行色匆匆,沒有宋慎。
我抓著路邊店鋪的老板一個個詢問:「剛才有沒有一個黑衣服戴帽子的男人經過?」
沒有答案。
深秋的風好冷,刮得我的臉頰都快破碎。
眼淚仍然一層層疊上來。
可是還沒找到宋慎。
宋慎走了,他不會再來找我了。
這一刻,這個想法莫名涌上了腦海,卻又如此確定。
對,按照宋慎的性格,看見我結婚,他不會再來打擾我。
胸口忽然被堵住了,我扶著路燈坐下,大口大口喘氣。
滿目金星里,我想到一個人。
手指顫抖著,撥打那個電話。
「袁叔叔,」我說,「宋慎是不是回來了?」
33
我終于走到這個偏僻的民宿。
一路上,我都在打袁叔叔留給我的那個電話。
可是打不通,他關機了。
老板娘正在掃落葉,看見我,笑著問:「住宿嗎?」
我沙啞著問:「這邊是不是住了一個男人?今天穿的黑色衣服,戴著黑色帽子。」
她問:「你是他朋友?」
眼淚又涌出來,我說:「你告訴我他住哪一間,好不好?」
老板娘皺眉:「這我可不能告訴你,你自己聯系吧。」
我哆嗦著,拿手機掃她桌上的二維碼:「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錢才能告訴我?一千塊夠嗎?兩千?」
我把付款成功的屏幕亮給她,哽咽著看她:「你能不能告訴我……他住在哪一間?」
老板娘嚇壞了,慢慢往后挪,用看瘋子的眼神看我。
身旁入門鏡里,我看見了自己。
深秋的季節,卻穿著短袖和露趾拖鞋,原本漂亮的新娘妝被淚水糊成一片,確實很像個精神失常的女人。
我笑了笑,往后退幾步,在民宿門口坐下,一遍遍,繼續打那個電話。
宋慎,你接啊,你接。
可是機械音持續在說:「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我把頭埋在膝蓋上,慢慢地,感覺又呼吸不上來了。
突然有狗叫聲,白色的一只,像看見入侵者那樣,朝著我的方向,迅速地沖上來。
老板娘慌忙大罵:「招財,走開,走開!」
我扶著墻站起來想躲,腳麻了,又跌回原來的地方。
我拿雙手護住頭,心跳也快要靜止。
下一秒,被人打橫抱起。
那方才憤怒咆哮的大狗突然變得乖巧,繞著他的小腿蹭啊蹭。
他垂眼看我,眼中有萬千情緒,卻都壓了下去。
宋慎。
我顫抖著伸手,去摸他的臉。
溫熱的皮膚,不是幻覺。
他抱著我,一路往里走去,路過老板娘,沖她點了點頭:「這是我朋友。」
門開了,又關上,他輕輕放我在沙發上。
他的房間里幾近黑暗,他伸手撳亮了燈,然后從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外套遞給我。
「穿上吧,不然會著涼。」
我扯過外套,丟在了一邊。
然后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淚,一顆一顆,滴在他胸膛。
他僵住了。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只知道要抱他更緊一些。
他沒有消失,沒有被烈火吞沒,沒有躺在那個小小的盒子里。
宋慎,我的宋慎,他真實地在我懷里。
不知過了多久,宋慎忽然推開我,動作輕而堅決。
他的眼睛有點紅,可是他微笑著說:「曉曉,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