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成這樣給誰看呢!別拿我當傻子……我陪你坐了一夜火車,你就這麼騙我。」
我嘆了口氣,問沈路州:「你認識她?」
「嗯,新聞系,專業課還沒學個一二三呢,就學人家伸張正義。」
沈路州捏了捏我的手,「等她澄清之后,再上報學校老師吧。」
15
那姑娘的文筆不錯。
繪聲繪色的敘述方式,在網絡上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不少網友感慨:「這種又蠢又壞的人,就該離得遠遠的。」
「你們幾個真慘,都被她騙了。」
林菲因為這件事,被學校老師叫去談話。
回去后整天郁郁寡歡。
成績一落千丈。
陳驥因為那天醉酒頂撞教授,被心儀的導師取消了錄取資格。
接到爸媽電話那天,我剛好收到了研究生的入學通知書。
「陳驥出事了。」
「怎麼了?」
「過馬路的時候,被車碾到腳了,正在手術。醫生說可能會落下殘疾。」
事發突然,又正值準備入學材料的時候,我沒心情詢問太多。
等后來跟父母詳談,才得知,陳驥是被林菲推的。
陳驥爸媽想告人家,卻發現是陳驥先動的手。
不占理。
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
他們的人生,與我無關。
這天,沈路州落地北京。
午后的天氣暖洋洋的,秋意綿長。
我從出租車上跑下來,風將我的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發型吹得東倒西歪。
沈路州拎著一個黑皮行李箱,懶洋洋地靠坐在路邊的石墩上,兩條長腿隨意交疊著,朝我招招手。
「女朋友,好久不見。」
尾聲
畢業后的許多年,我和沈路州百忙之中,回了趟老家。
班長聽說后,硬要組織一場同學聚會。
所以當晚,我再次見到了陳驥和林菲。
其實最開始,我沒認出陳驥。
他跟當年已經大不相同了。
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頭的汗,進屋跛著腳,挨個給人遞名片。
「哎呀,陳總如今在哪高就?」
如果不是班長打趣他,喊他陳總,我壓根認不出,他就是陳驥。
陳驥一臉局促,「房產中介公司,勉強糊口,你們有需要找我,能打折。」
大家都沉默了。
這年頭,房屋中介不好做。
小城里的門店,倒閉了個七七八八。
陳驥看到了我和沈路州,猶豫再三,才開口:「你和路州留北京了?」
「嗯。」
我禮貌性地應了聲,沒多說什麼。
倒是班長倒豆子一樣,把我倆底細抖了個清楚:「喬依和沈路州可不一般啦,人家有自己的公司,在北京創業的,聽說這些年賺了不少……」
陳驥更局促了。
自始至終,都在低頭喝悶酒。
林菲則忙著擺弄手機,神情恍惚。
旁邊的女同學見我盯著她看,急忙攔住我,「知道你倆從前玩得好,但勸你別操心,上一個替她出頭的,已經被害慘了。」
我一愣,「怎麼說?」
「去年,林菲為了男人,跟小姐妹借了 20w,后來男人跑了,小姐妹生了病,林菲掏不出錢,眼睜睜看著她小姐妹病情惡化,被家人接到省城去看病了。白眼狼,戀愛腦一個,誰幫誰倒霉。」
「這件事你怎麼知道的?」
「嗨,陳驥說的唄。」
我點了點頭,沒有細問。
心里五味雜陳。
聚會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間,順便到后面的院子喘口氣。
「依依。」
陳驥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我渾身一僵,正準備走。
陳驥忙說:「你別害怕,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陳驥忙說,「我后悔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選擇跟林菲在一起。如果沒有那天,如果是你,我今天也許……」
他語速飛快。
生怕晚一秒,我就聽不到他的「懺悔詞」了。
我頓住了腳步,回頭望著他,「陳驥,你以為你這樣的人生,只是因為談了場錯誤的戀愛嗎?」
我無視躲在角落里偷聽的林菲, 說:
「你的成績, 人生規劃, 能力, 智商與眼界,遠比你認為的戀愛重要。」
「你之所以不幸,是因為你本人就不幸, 而不是別人給你帶來的不幸, 林菲不欠你什麼。也不要把什麼事,都歸到女人身上。」
剛才同學跟我說, 這些年, 林菲過得不好,有一大半原因,是陳驥報復她。
他不甘心自己的命運毀在林菲手里,于是拼命散播林菲的八卦。
想讓她無處立足。
有同學在敲窗戶了, 大致意思是要散場了。
我丟下沉默的陳驥,轉身離開。
經過林菲身邊時,她似乎是想開口跟我說些什麼。
我沒有理她, 穿過包間,跟隨大部隊離開了。
夜幕四合, 沈路州提著我的包和外套, 站在路燈下等我。
見我走來, 他跨起胳膊, 任由我挽住。
笑著說:「林菲說要跟你道歉, 見到她了嗎?」
「見到了, 沒理她。」
我抿著唇,情緒不太高。
不知不覺, 我們走到了高中學校門口。
許多年過去了,景色依舊。
一個老破的小推車蓋著一層防水布。
停在角落里。
那是我和林菲最常光顧的小吃攤。
這麼多年, 依然在這。
沈路州摸了摸我的頭,「想起以前了?」
「嗯。」
高中畢業前一天,我給沈路州送獎杯摔倒。
林菲拿著兩串烤雞翅在校門口等我。
她那會兒跟著奶奶長大,沒多少零花錢。
看到我瘸著腿出來,她掏了全部的零錢,吩咐陳驥去買消毒用品,還囑咐他一定要買最好的。
緊張兮兮的樣子, 瞧得陳驥直皺眉。
離開時,就差把「你倆一起過得了」刻在臉上了。
那是我們高中時期,最后一次見面,那天之后,我們各自奔赴了屬于自己的未來。
再后來,經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變成了陌生人。
「你說, 人為什麼會變呢?」
沈路州說:「人越大,越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也許是她突然明白, 你對她來說, 不再重要了。」
風吹來, 沈路州的話散在無邊的夜色中。
我扁了扁嘴,小聲說,「剛才是我最后一次幫她了。」
「好。最后一次了。」
我重新拉著沈路州朝遠方走去。
談話聲消弭在風里。
「沈路州, 你是什麼時候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呢?」
「一直明白。」
「嗯?」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暗戀了一個人很多年?」
「可是我們差點錯過。」
「無所謂,我總會去到你身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