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收拾好了我的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三年的房子。
06
其實仔細想想,我和陸懷之間早就變了。
是從我看到他不再恣肆開始,還是從他見我的眼神愈發嫌棄開始。
轟轟烈烈早就在不知不覺間結束了。
……
陸懷第二天下午才打電話給我。
接起時男人的語氣顯而易見地夾雜上了怒氣:
「時藍,你去哪里了?」
我和三年前收我機車的老板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走到門邊才面無表情地回答:
「陸懷,離婚協議書我會寄給你。」
「就因為我昨天沒準時回家?」他冷笑了聲,「時藍,無理取鬧也要適可而止,我工作很累,沒工夫和你搞這些。
「你就不能找些事做,聽聽古典樂、寫寫字畫詩詞打發時間嗎?」
「不能。」
這次我毅然決然地拒絕了陸懷。
不再像之前那樣,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陸懷,我準備重新玩兒機車。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
「我喜歡的永遠不可能是你說的那些,這三年我不是丟掉了桀驁,我只是將我的恣肆暫時隱藏起來罷了。」
陸懷還想再說些什麼,我果斷掛斷了電話,拉黑了他的聯系方式。
并轉身對著車行老板大聲說話:
「我想要贖回三年前那輛紅色杜卡迪。」
07
要說方才老板看我的眼神還帶有疑惑,那麼現在,他渾濁的雙眼幾乎是一下就亮了起來。
他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了:
「姑娘,你這身打扮,我都認不出了。
「以前的你那叫一個自信瀟灑啊。」
那時候有杜卡迪 v4 的不多,能舍得賣掉的女騎手,更是幾年出不了兩個。
老板自然是記得我。
那時的場景也確實是讓人難以忘懷——
我抱著我的 AGV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閨蜜在一旁拽著我直嘆氣。
她勸我:「既然那麼喜歡就別賣了,連你愛好都支持不了的男人,幫他干什麼。」
見我沒說話,她也沒再多嘴。
只是輕聲道:「我知道你很愛他,可是女人最忌諱的,就是你愛他超過他愛你。
「我希望我的好姐妹不要后悔。
「你這一賣,賣的不是機車,而是賣掉了你自己的翅膀。」
可惜我沒聽。
我總覺得相較口頭鼓勵,這是我唯一能為陸懷做的了。
我不舍得陸懷日漸彎下高挺的背脊,失去光芒。
于是我決定犧牲自己照亮他。
他也確實是沒有食言,公司重啟的那天,他贈予了我一場浪漫的求婚儀式。
并且逢人就介紹,我是陸太太,公司未來的老板娘。
就是這麼一顆最簡單的糖,讓我堅信他也深愛著我,也讓我心甘情愿愛著他這麼多年。
只不過心頭忍不住泛澀,原來三年的時間,真的就能輕松磨滅一個人身上最閃耀的光芒,包括感情。
我神情晦澀。
正想說些什麼打破這尷尬的對話,卻看老板轉過身,從最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個灰黑色的頭盔遞給我:
「一個人的熱愛是會從眼睛里溢出來的,當初你讓我替你保管這個,居然也不怕我這個老東西破產哈哈。」
我呆愣愣地接過那個磨砂材質的頭盔,眼眶酸脹。
一瞬間,眾多回憶涌上心頭。
山澗的風,一側就是懸崖的盤山公路,車友們的歡呼鼓掌以及飛舞的短發。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我想念多年的那個老伙計。
「老板,車呢?」
然而我看到老板撓了撓頭,面露歉意:
「你那輛太受歡迎,賣掉的當天,就被人給看中了。
「實在不好意思啊,姑娘。
「我這還有其他款式的二手杜卡迪,你可以看看這輛 950,現在已經停產了。」
后面的話我自然是聽不進去了。
想來也是,三年,人都會變,又更何況是車呢。
最終,我搖了搖頭,給老板轉了一千塊,帶走了僅剩的那個頭盔。
08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其間,陸懷確實沒有再聯系過我。
我也知道,按照陸懷的脾性,被我拉黑后,他的驕傲不會允許他再找我。
刺冷的風吹拂我臉頰一側的發絲。
重新被我換回搖滾的鈴聲炸裂響起。
「時小姐,您預約的 B 超檢查待會有一個空位,請問您方便嗎?」
我怔了怔,手下意識地摸向小腹。
良久,當對面再度傳來詢問,我點了點頭:
「方便的。」
09
一系列檢查過后,醫生說我的胎齡可以進行手術,且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對母體造成的傷害小。
她說人流手術需要人陪同。
后面的話她沒問,她見多了,想必見我一個人來,也知曉我是個什麼情況。
我說「好的」。
然而當醫生詢問我是否需要麻醉時,我拒絕了。
我想讓自己切切實實地感受這份痛。
記住了,才不會再犯。
……
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我的心異常地平靜。
要說有什麼感覺,也就是一團肉從體內掉了出來,連帶著死掉的心一起。
閨蜜于筱三步并做兩步地沖了上來,攙扶著我,當看到我蒼白的臉色時,她還是忍不住問候了陸懷的祖宗十八代。
罵了半天,她眼圈紅了,抱住我,將頭埋在我的肩頭:
「藍藍別難過,沒有男人,咱們依舊能活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