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我對上她淺淺的笑容,我卻意外的平靜下來。
在她出現前,我很想去怨恨她。
恨她出現在江殊面前,恨她不分親疏,恨她拆散我的家庭。
但我做不到,我只是想:何必呢,一點必要都沒有了。
我們進屋后,入眼是滿目狼籍的客廳,她卻全當沒看到。
唐瑜瑜打破沉默,聲音嚴肅:「昨晚我們打完電話,我才知道那是阿姨的忌日。我回想了好多關于我們的過往,還有……公司里的事情。」
「當初如果不是你,我是不會進律所的,你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伯樂,你了解我對嗎?我不會做那麼齷齪的事。」
我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像你說的,是我引進你去的律所。」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一個離了感情活不了的爛人。
唐瑜瑜皺皺眉,想要繼續和我辯駁些什麼。
我卻恬靜笑了笑,接著打斷她。
「大家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去看喜劇可以緩解心情,你能陪陪我嗎?」
唐瑜瑜愣了愣,最后沉默著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打開電視挑了一部最近新出的喜劇片。
沙發陷下去的瞬間,我的目光便移到了電視上。
電影開始,劇情生動新穎,反轉時也充滿話劇性,演員吱吱呀呀談著笑著。
我目不轉睛盯著電視,也不由輕輕笑出聲音來。
唐瑜瑜好像因為我的笑也放松下來,只是我好像只能聽到電影的聲音了。
我的眼前朦朧一片,眼淚無聲的糊在臉上有些痛。
我抬手去擦,可是眼淚越來越多,無濟于事。
好在唐瑜瑜總是習慣于沉浸場景,早已被電影吸引去了目光。
她總是這樣,大大咧咧,又愛恨分明。
電影結束時已經凌晨,我和唐瑜瑜躺在一張床上睡覺。
唐瑜瑜用手指卷起我的一縷頭發,有些癢。
「秋秋,再過段時間,我要出國了。」
她的話讓我有些發愣。
「是這幾天做的決定?」
唐瑜瑜搖搖頭,黑暗里她的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盯著我,聲音堅定。
「很早的決定了,我的家人現在也定居在國外,我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莫名發慌,問她:「你還會回來嗎?」
她笑了笑,反問我道:「你想讓我回來嗎?」
我輕輕「嗯」了聲。
「我以為你會不希望我回來,畢竟你那麼愛江殊。」
我苦笑。
可是沒有你,也照樣會有別人。
沒有你,江殊也照樣會慢慢疏遠我。
沒有你,江殊也遲早和我離婚。
我當然知道這些,只是我想不明白,如果沒有了愛我的人,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唐瑜瑜的呼吸聲逐漸平穩,我才淡淡開口:「瑜瑜,如果你走了,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人愿意陪我了。」
真的,再也沒人陪我了。
而回應我的,是這個偌大房間的寂靜。
今晚我久違夢到了高中時代。
夢里的我活潑開朗,在和江殊的自我介紹上對上了他澄澈的眼眸,我笑著,心底的那抹緊繃被我遮掩,主動道:「同學你好,我叫何秋。」
「自古逢秋悲寂寥的秋,我的名字好聽吧!」
后來我總會在江殊面前蹦跶,笑盈盈的想要逗他開心。
可是,他對我總是格外沉默,寧愿去給比我成績還差的學生講題,也不愿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樓梯間碰面時,我會主動搭話,他卻永遠只是微微頷首。
追逐他三年卻也沒換來一次心軟。
再醒來時,天還黑著。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平靜下來后又覺得可笑。
如果我當時便熱情開朗,他還會注意到我嗎?
還是像夢里一樣,再磋磨一年,五年,還是十年。
直到他看到我,我們戀愛,結婚。
那他還會看到其他人嗎?
17
唐瑜瑜出國那天,我終于見到了江殊。
他站的很遠。
在我和唐瑜瑜相擁時,我的余光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畢竟是我看了十年的身影。
我晃了晃神,最后貼近唐瑜瑜耳畔。
「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給我講講這個世界。」
她笑著說好。
她的背影勇敢無畏,讓我羨慕又無力,但對我而言更多的更似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像陣風,永遠向往自由無拘。
唐瑜瑜走后,我轉身,穿過人潮,離江殊越來越近。
我奮力跑著,猛然牽住他的手,很大很暖。
他轉頭看向我時有些怔愣。
我朝他揚起笑容。
他還是和記憶里不一樣了,不再少年,不再朝氣。
「我們離婚吧,我還你自由。」
這個囚籠,只留我一人吧。
他目光有些復雜,許久后淡淡說了句好。
我坐上他的車回家去拿證件。
車里靜靜的,我望著窗外。
在江殊離開后,我眼里的世界全是陰暗的,只有今天,只有他的身影是一抹亮麗。
我并沒有表面那般平靜,我的那顆心早已瘡痍。
或許是在江殊放棄我時,或許是在我親眼看到那個男人幸福時,或許是在我唯一一位真心朋友也離我遠去時。
我想著不禁又落淚了。
江殊察覺到,只是遞上了抽紙。
如果是在以前,他大概會攬住我,為我擦去眼淚,溫柔的告訴我,他會一直在。
我沒有接過紙巾,聲音依然溫婉。
「江殊。」
「你還記得嗎?你說以后再也不會讓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