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只好慌忙掏錢包,每人給了兩百塊錢。
一千多塊錢的現金就這樣沒了。
「姐姐還沒奶奶給的多呢,真窮。」
弟弟的話一點不避諱。
我想反駁一句奶奶的錢也是我打的,卻覺得自己過于孩子氣,只好苦笑作罷。
大家卻不在意的打趣我。
「秋秋哪里來的這麼多錢啊。還上著學,是不是找了男朋友哩?」
我淡淡笑著搖了搖頭。
「我打工。」
「那找男朋友也要趁早嘍!女孩子家家哪有這樣整天拋頭露面的,多不正經。」
這話重重砸在我心。
我在想他們當年是否也這樣逼過我媽媽?
我沉默半晌,電話響起,我如卸重負的松了口氣,起身出門接電話。
是江殊。
「我家這邊忙完了,你在哪呢?我來找你。」
他笑著。
我愣了愣,轉身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小平房。
滿地泥土,茅房里傳出的臭味隔著老遠都能聞見,屋子墻上的墻皮都翹起,屋中他們的笑聲都能傳出十里。
我想拒絕,但想到如果一會兒進屋親戚定還會提我處男友的事,最后猶豫住。
「我遲早是要見你家人的啊,我已經買好了東西帶好了紅包,秋秋發我位置好不好?」
最后,我還是答應了。
江殊來時手里拎著許多東西。
「你破費了。」
我勉強笑著,想替江殊分擔些,卻被江殊躲開。
「哪有女孩子拿東西的道理。」
我們進了屋,大家看見江殊只是詫異片刻,便連忙笑呵呵招呼。
比迎接我時緊著要紅包的樣子可是好看了太多。
一開始大家還其樂融融的閑聊,后到打聽江殊家庭情況,有錢沒錢,是不是獨生子女。
他們夸一句江殊,便貶低一句我。
我還是做不到強顏歡笑,由面無表情到面如死灰。
「秋秋長的不好又沒能力,沒點女孩子家家的樣子,脾氣又犟又倔,你這麼好的條件怎麼看上秋秋了?」
奶奶盛了碗粥,邊說邊端給了江殊。
我低著頭,胡亂的玩弄著手機。
實際上我早已淚流滿面,眼淚糊滿了屏幕,什麼也點不動了。
大家鬧哄哄一片,在這狹小擁擠,散發著臭味的小屋子里對我的惡意似乎源源不斷。
我似乎深陷了泥潭。
大學將近三年被自己遮掩住的缺點似乎被一點點扒開。
那塊唯一的蒙羞布似乎也被撕碎。
原來我從來沒有成功逃離過這個家。
要不算了吧,和媽媽一起走吧。
要不算了吧,沒有人記得我的好。
要不算了吧,沒有人會愛我。
我的心似乎被生生扯成碎片……
「秋秋,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
江殊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一點點回過神來,眼前的一片黑頓時消失不見,只剩下江殊。
是江殊,將這樣丑惡的我帶入了他的世界,有花有草有光的世界。
他的世界,永遠不會厭惡我。
江殊,我愛你。
你愿意永遠愛我嗎?
6
江殊讓我身陷其中。
他微不可察的溫柔,只屬我一人的救贖,讓我向往又渴望。
他的手伸向桌下,小心翼翼的牽著我。
我看懂了他眼眸中淡淡的情緒,只為我展露的情緒。
我緊緊回握住他,明明是冰冷的,這一刻我卻溫暖無比。
親戚還在喧鬧著,他們一口一個結婚,江殊父母的話似乎還充斥在耳畔。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打斷他們的話。
「這兩年,我們不打算結婚。」
「就算結婚,我不要嫁妝,你們也不要想彩禮。」
他們目瞪口呆,一瞬間安靜下來。
奶奶的筷子摔在桌上,讓幾個孩子去院子里玩。
我看著他們蹙著眉想要開口教育我不懂事。
我咬著牙還未說些什麼,便被江殊拍了拍肩膀。
他不緊不慢的朝我笑了笑,叫我去外面陪陪孩子們。
我不肯,他便把我拉到懷里抱著,他靠近我的耳邊輕聲:「說好一輩子不讓你哭,哭這麼委屈干嘛?」
我愣了愣,少年青澀又認真向我表白的畫面再次重現。
我原本已浮躁不安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江殊在我手中塞了衛生紙,靜靜的望著我。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走出去的,也忘了我們是何時離開的。
但我依舊清晰記得,冬季的天也可以那般亮那般暖。
……
我們都越來越忙,卻總會在周末的晚上八點抽出時間來一起散步。
室友總說哪有像我們這樣的情侶,這麼多年還黏黏膩膩的。
可有一次,他因為應酬推了我們一周的唯一一次約會。
我該明白的有一就有二,所以我們開始很少見面。
我受不了這樣的空虛感,在我糾結無數次后我還是開了口。
「如果可以,下次你應酬完可以跟我報備一下嗎?」
江殊在敲鍵盤的動作停下,側頭看了看我。
「太晚會不會吵到秋秋?」
我搖搖頭,抓著外套的手又緊了緊。
江殊垂眸笑了笑:「好啊。」
后來,我的室友唐瑜瑜通過我的介紹進入了江殊的工作室,但只是一個小職員。
工作聚餐時,江殊總會叫上我。
我打扮的漂漂亮亮時,江殊總會無奈的嘆氣,將外套搭在我的身上,再幽幽添上一句:「果然『美麗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