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航眼睛瞪大了,「我真的只是隨口說說。」
我不以為意,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隨口說說,可我不是。
(06)
TL 前幾天的訓練一直在教一些簡單的運營和體系,至于我當時的話,也被當成了看起來有點認真的玩笑話,沒有人再提。
這一天的訓練結束,我走出俱樂部,忽然被人拉住了。
我一回頭,看見了冬瓜。
她認真地看著我:「你真的要去打職業嗎?」
我說:「嗯。」
其實我脾氣不算太好,可遇見圈里的人,尤其是像冬瓜這樣的后輩,我的耐心總會變得格外充足。
可能是因為,我也曾像他們一樣,經歷過仿佛一輩子都越不過去的黑夜,卻又比他們幸運,親眼見證了那一場朝陽下的金色雨。
「您是準備要去打女子賽嗎?」她小聲問,一向冷淡的小姑娘,神色居然有點忐忑。
「當然不是,」我也很認真地看著她,「難道你只想打女子賽嗎?」
她張了張嘴,沒說話。
電子競技,有無數被默認的「潛規則」,其中包括一條——Kpl 的賽場上,沒有女選手。
不能說不公平,畢竟從客觀的角度,無論是體力、集中力、反應速度,甚至是游戲理解,大部分女性天然就要比男性弱。
這意味著,我們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追趕上別人。
——卻并不意味著毫無希望。
「冬瓜,你是什麼目標,」我說,「我就是什麼目標。」
上一輩子,我從全國大賽打到青訓,打到次級聯賽,最后在無數質疑聲中,登上了 Kpl 的賽場。
我一步一步咬著牙走了上去,面對著無數更多嚴苛的目光和評判,哪怕只有一波失誤,也可能被永久釘上恥辱柱,每天都會有無數人給我發私信,罵我為什麼要去電競,女的就不配。
包括運營,在大部分俱樂部的眼里,一個女選手,宣傳價值遠遠大于她本身在賽場上能發揮出來的價值。
所以明明是被 YYT 破格錄入青訓的冬瓜,卻在進入二隊的選拔賽開始前,被派來參與這檔節目。
她無法拒絕,心懷不甘,卻毫無辦法。
「可是,」冬瓜和我認識不過幾天,我們除了訓練也沒有任何的私下交流,可她現在抬頭看我,眼睛里閃爍著細碎的光,「真的能做到嗎?」
「我不知道。」我沉默兩秒,誠實地告訴她。
這幾天,除了拍攝節目的每一天,我都在打巔峰賽,現在還只是月初,下個月,在轉會期間,我還有機會拿國服。
這個節目會有和各個戰隊一隊打訓練賽的機會,我也不能浪費。
再之后,所有的隊伍,我都會投遞試訓申請。
這是一件很荒謬的事,荒謬到如果是過去的我聽到了這樣的事,估計根本不會當真,只會扯下嘴角罵這人真是有病。
可是再荒謬,也比去當什麼萬人迷影后更能實現。
我看著沮喪到仿佛被陰霾籠罩的冬瓜,結合今天小滿和我聊天時說的話,大概能猜出來發生了什麼。
下個賽季的冬瓜,依舊不能去打次級聯賽。
俱樂部的高層,不同意讓她作為首發上場。
這真是太常見的事情了,常見到我以為自己該麻木了。
可其實也并沒有,后來我去現場解說的時候,會在后臺遇見很多無法上場的小孩。
我沉默地看著他們,再轉頭離開,假裝沒有看見他們失落的表情和眼里黯淡的水光。
所有人都只會記得聚光燈下的選手,哪怕不是夸獎,而是咒罵。
電子競技的舞臺,如此殘忍,如此美麗。
冬瓜鍥而不舍地問:「如果是你,你會放棄嗎?」
「我不會,」我揚起眉,「我想做的事情,不可能會放棄。」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吸了吸鼻子:「那我……我也不放棄。」
注視著這個短發女孩,我最終還是有些沒轍,從口袋里掏出一顆連柯塞給我的水果糖,遞給她:「別這麼悲壯,至少你現在已經是唯一一個能爭取次級聯賽名額的青訓女選手。」
冬瓜沒忍住,破涕為笑:「也是唯一一個被俱樂部勒令中斷訓練來參加節目的女選手。」
我說:「那我就是唯一一個想要退圈去打職業的女明星。」
我們對視著彼此,一起笑了出聲。
這場談話的最后,冬瓜問我:「為什麼你之前不去打職業呢?」
「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我輕描淡寫地說,「不過之后,不會再不得已了。」
不可能再有任何人可以阻攔我。
包括這本小說。
(07)
回賓館后,我面無表情地摁掉了經紀人的電話,懶得看他的短信轟炸,直截了當地回他消息:「我說過了,我要解約。」
這幾天他一直都在這麼煩我,我拉黑了好幾個電話,他卻不停換號碼,甚至還讓節目組這邊聯系我。
原因我也清楚,好像是因為我上了幾次熱搜。
結果,安靜了沒幾分鐘,他不依不饒地繼續打電話,我煩不勝煩,最后還是接通了。
經紀人非常激動,一接通電話就開始嘰里呱啦一頓輸出。
「簡瞳,你知不知道你之前那些片段被發到網上,現在你火了!!」
「明星打電競,話題度很高的,你以后可以立個電競少女的人設,我還幫你看了,最近有幾個電競題材的劇本,女主角都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