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你呢？我從前覺得，我或許有些喜歡你。」

說到這里的時候，蘇酥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但很快，魏和光的聲音又慢慢響起。

「但在你和林春薔落水之后，我想，我應該是沒有喜歡過你。對于你，我可能更多的……」魏和光笑了笑，繼續說道，「是羨慕吧。可能有時候還會有嫉妒？」

「你的父母、你的家庭……好像待在你的身邊，我就會和你一般，擁有這些對我而言甚是遙遠的美好。」

「這種感情，我曾經以為是喜歡，但其實不是。對于這世間人類種種復雜的情感，我曾經是不想要去琢磨的，不論是我的還是其他人的。可是林春薔不一樣，她不開心的時候，我就會去想她為什麼不開心，想我自己哪里做錯了、哪里做的不好。」魏和光好像是頭一次和蘇酥說這麼長的話，他一面說著，視線卻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那面窗子之后。

「蘇酥，我不是一個完美的人。我有很多缺點，比如，我從來不希望我是備選項。」

他緩緩看向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滾的蘇酥，聲音平淡：「我的母親還在的時候，我是備選項。我的父親回來之后，我還是備選項。而在你那里，我或許也是備選項吧。」

魏和光的意思，蘇酥一下子明白了。

她顫抖著唇瓣抬起眼，看這面色如常的少年，看那清淡雅致的美人痣，心中不知是惶恐還是悲傷——

他知道，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的……知道她在魏和光與蕭翎之間猶豫不決。

「但是……和光，我喜歡你啊。我、我們認識了十多年啊，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

蘇酥搖著頭，好像要否定他說的一切，「不是的，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的啊和光，真的。」

「……」魏和光沉默片刻，他認真地道，「蘇酥，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或許有在你復雜的情感過程中出現過、徘徊過，但我對你的感情，從來不是喜歡。」

「蘇酥，我希望你好，是因為我們的確一同長大，為鄰為友，我都有提醒你、尊重你的義務。我相信，我也并沒有做出超過這個范圍之外的舉動。」

蘇酥不停地搖著頭，她的聲音也在顫抖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一面說著，她一面伸出手，想要握住魏和光的手。

但就在這時，一道響聲從身后的教室響起，與此同時是少女驚惶的喊聲。

「啊——」

026.

聽到這聲音，蘇酥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只見得身前的少年神色一變，轉身便跑進了教室。

她看著他的身影，忍著眼淚，慢慢地走到教室前面。

她還是不相信，她不相信魏和光不喜歡她……

他只是在騙她，他在生氣，生氣她還考慮過蕭翎。

一定是這樣的。

蘇酥貼著教室門，看了進去。

-

本來我偷偷看著蘇酥和魏和光在正常的聊天范圍，可是誰能想到蘇酥聊著聊著手就快伸到魏和光身上去了？

這我美少女戰士林春薔能忍？

所以也就那麼推了推椅子，再故作驚惶地喊一聲「啊」。

林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于是魏和光跑了進來。

不是我說，但是明明沒有多遠的距離，魏和光卻像是跑出了八百米的感覺。

教室里已經沒人了，他跑到我的身邊彎下腰來，聲音有些緊張率：「怎麼了？」

我故作虛弱地趴在椅子上，故作虛弱地說道：「腳疼。」

也不知道為什麼，魏和光的額頭上竟然有了一些汗珠，他低下頭看我，向來清透的眼眸并不像窗外的月色，反而像那月色旁深沉的層云，而那微微一點美人痣，或如殘缺的月牙，或如星子，在我的眼前似乎搖搖晃晃，要墜入我的心底。

「哪里疼——」

他的聲音有點低沉。

我伸出手搭在魏和光的肩膀上，用那手指輕輕捏緊了他如雪色的白衣，而逐漸滾燙的皮膚之感，就從手下隱隱傳來。

「哪里都疼。」

鬼使神差，我都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聲音會這麼輕柔。

而魏和光顯然也是一愣，他美如白玉的面容上，似乎驟然出現了淺淺一抹緋紅，微微閃爍的眼眸與在劉海下若隱若現的美人痣，縱使再光風霽月，此刻也沾染萬分人間春色。

「哥哥，我哪里都疼。」我微微靠近他，看那長長的如同蝶翼的睫毛輕柔地顫動，那之下深邃的眼眸輕柔地注視著我的面容，似嘆非嘆，千回百轉，眼中無數深意，我只當渾然未知。

而那緋紅一片，在我逐漸覆蓋的手掌下，溫不似火，卻勝似火焰。

向來仙如山水詩墨的少年，在我的手掌覆住他的臉頰之際，突然伸出手來，攔腰將我抱起。

我不知所措地攬住他的脖子，兩人的距離在一剎那間被拉到極點。

他的呼吸就微微噴在我的發間。

我的黑發輕輕墜落在少年的白衣上，而我也輕輕墜落在了少年的懷里。

他低頭看我半晌。

我攬住他脖子的手不由微微收緊。

而那隱藏萬千的眼眸中，此刻宛若云蔽霧掩，我瞧不見里面的色彩，只知那情如晝長，幾欲將我淹沒。

少年將我緩緩放在窗臺上，身子微微靠近，聲音輕輕響起，如勾人鬼魅的低吟：「哪里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