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個開關,種種陰謀秘密接二連三地爆發出來的確叫我腦袋嗡嗡疼——
先是莫雨發現有人要害我,還引出了一條線索,接著何彥調查出了繼母孫云黛當年的惡行并讓我提防陸盼琴姐弟倆,現在陸盼琴又來告訴我說莫雨才是那個最大嫌疑犯……
每個人都說得有理有據,每個人都像是在說實話,但如果每個人說的都是實話——
那就說明每個人都在說謊。
全員說謊,全員惡人。
我頭疼得十指插進發絲,胡亂地揉來揉去,煩躁之下我甚至有種【要是所有人都消失了就好了】的不切實想法。
最壞的情況就是全員說謊,但那也是最壞的情況,我想我大概還沒衰到那個程度。
所以我現在應該選擇信任誰呢?
是與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莫雨?抑或是與我毫無利益關系且涉嫌暗戀我的何彥?還是那個一直被我視作白蓮花的繼妹陸盼琴?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指尖試了試浴缸里的水溫,我抬腿跨了進去,將整個人整顆心都徹底浸沒在蒸騰出溫熱水霧的熱水中,與此同時,我的思緒也如同那朦朧水汽一樣漸漸發散開來。
還記得小時候在山里缺水缺電啥都缺,一年也洗不了幾次好澡,除此之外最缺的還是吃食,難得從山窩窩里挖出點蘑菇竹筍來,我和莫雨兩個人都舍不得吃,就更別說是從河里撈的魚和山上抓來的兔子了。
一來是舍不得吃,二來是根本不夠吃,正在長身體的我和莫雨兩人胃口大得能生吞兩頭牛,因而每每關乎「吃」
這個問題,我和莫雨二人常要拌嘴爭斗好一會兒——當然,我們絕不是在互相謙讓。
我忍不住想笑。
天知道小時候差點把對方耳朵咬下來的兩個冤家對頭現在是怎麼廝混成膩歪小夫妻的。
終于沒忍住在水里笑出了聲,頓時被嗆得滿鼻子滿嘴都是水的我探出水面拼命咳嗽。
總之最后,還是莫雨想出了一個辦法:掰手腕,誰扳贏了誰吃大份。結果可想而知,從小到大打架從沒贏過我的莫雨是日漸消瘦……
「小春你怎麼咳嗽了?是著涼了嗎?陸姨你過去看一下熱水器溫度。」
外頭不出所料地很快傳來了莫雨的聲音。
「小春,我把牛奶熱過了,你出來記得喝啊。」
說實話,我本來并不想哭的。
就像是那種本來忍忍就可以過去的委屈,突然被親近之人抱著安慰了一句「沒事的,有我在」——當莫雨那溫柔的聲音繞過氤氳水汽傳入我的耳畔,我的淚腺就這樣被突兀喚醒,大顆大顆眼淚控制不住地砸進水面。
我不信啊……
我蜷縮在浴缸角落死死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明明那麼艱苦的日子我們都一起熬過來了,我不信我們只能共患難不能共享福,我不信人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不信啊……
所以,莫雨你這個混蛋……
別對我說謊啊。
7
15 號趙芙果然發了朋友圈,文案雖然和莫雨說得不太一樣,但她還是在評論里解釋了一下為什麼要推遲到 15 號再公布。
18 號張宏方也果然辭了職,在那之前他特意跑來給我交了份子錢,為他「錢到人不到」
的行為反復道歉,然后他就如同渴望自由的鳥兒一樣飛向了埃及。
而今天是 20 號,按照莫雨的預言,下午村里就會進一批「新貨」。
而我早就聯系好了警局方面的人,在村外提前做好了部署和埋伏。
我點亮手機屏幕,現在是 8 點 48 分,還是上午。
雖然「下午」這個時間概念很寬泛,但我有耐心等到明天到來之前。
如果下午沒能人贓俱獲,那就說明莫雨他真的在說謊,如果下午順利一窩端……
那也證明不了什麼。
手機屏幕再次熄滅。
誰叫一個謊言的誕生,往往意味著需要誕生更多的謊言來維護。
明天就是我和莫雨舉辦婚禮的日子,也是莫雨預言的我的「將死之日」。
我在想,如果莫雨真是在說謊,那他為什麼要選擇明天,如果莫雨沒有撒謊,那明天又是誰要殺害我?
「明天」,一個比「今天」更沉重的詞語。
這種感覺,就好比有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懸在我的脖子上方,不知何時就會突然落下——
而我現在最想知道的,還是那個伸手剪斷麻繩的人。
你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殺我?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緊張,莫雨剛伸出手,就被我觸電般地猛然躲開。
莫雨的手頓時僵在半空,對上他受傷而狐疑的眼神,我只好訕笑著小聲解釋:「我手心出汗了,抓著不舒服……」
我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房間中央的何彥聽見了,他一挑眉:「小顧……咳,我是說顧小姐,顧小姐不用這麼緊張,本主持人給你們選的這個本子雖然是驚悚懸疑向但恐怖程度適中,各位可以放心大膽地玩。
」
眾人的目光被何彥這幾句話一下子全部牽到了我的身上,我只好順水推舟地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