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盛在空位上落座,和旁邊的人寒暄閑聊,若無其事。我克制自己不去管,可斜前方的位置微妙,無論怎麼回避,余光里總會出現那一抹身影——穿著白色襯衣,手腕處袖口從容地挽起。
我低頭給時夏發消息:不是說你哥不來嗎??!
時夏秒回:我有兩個哥哥,親哥不來,堂哥來呀~
還附帶一個壞笑表情。
好你個見錢眼開的資本家!
「喬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啊。」我隨口應了句,才發現又中招了。
時盛抱起胳膊,仰靠在椅背上,毫不掩飾笑意地看向我:「哦,看你表情好像……不太對勁?」
我看你們兄妹兩個最不對勁!
被擺了一道,我突然也不別扭了,直起身板,笑了回去:「確實,沒想到還會在這里碰見時先生,真是嚇了一跳。」
「那你是想見到我,還是不想見到我呢?」
「如果我反問時先生呢?」
「我很想見你。」
這句話音量不輕不重,卻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齊嘉不可思議地重新打量我,而坐在時盛邊上的男生,甚至震驚地掉了把叉子。
眾目睽睽,那人眼里卻只有我的影子。
「我很想見你,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四年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突然紅了眼眶,匆匆丟下一句「失陪」就起身離開。
滿桌嘩然,緊接著,又有人推開椅子。
腳步聲跟了過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沒事吧?」
下一秒,我直接抱住了他。
熟悉的柑橘薄荷氣息,堅實有力的心跳聲,以及時盛毫不猶豫敞開的懷抱。
四年的隔閡在這一刻煙消云散,令人難以置信地輕易。我死死抱住他,慢慢才敢相信,這四年來無數次妄想過的重逢,終于成真了。
「我不是不想見你……」我在他懷里嗚咽,「我抗拒的不是你,是曾經傷害過你的自己。對不——」
遲來的抱歉還沒說完,就被他的親吻堵了回去。
「又忘了?在我這里,你從來不需要道歉。」
他撫著我的頭發,久違的溫柔。
「為什麼不恨我?」我將臉埋進他的胸口,「后來我才明白過來,對你做了多惡劣的事,惡劣到我哪怕終身孤獨都彌補不了。」
「你要是終身孤獨,那我不也沒著落了嗎?」時盛的下巴輕輕抵在我的頭頂。「我也是后來才意識到,那時你的反常是一種信號,但我沒有給出任何有效的幫助……你離開是在自救,我認可這個決定。」
「不過以后,就別走了吧?實在要走,能不能記得帶上我?」
我使勁哭著,任憑眼淚鼻涕打濕他的衣襟。時盛的懷抱令人沉溺,像疲憊不堪的飛鳥,終于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了可以休憩的浮木。
不知過了多久,我哭累了,才小聲湊到他耳邊道:「我們再不出去,他們都要搬凳子過來坐著看了。」
斜角窗戶上,映出走廊后面一堆鬼鬼祟祟擠著張望的腦袋。
時盛笑罵了句,隨后牽起我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人群。
「不好意思各位,女朋友回來了,我們有些私事要聊。你們繼續,祝大家周末愉快。」
安靜維持了幾秒,歡呼和尖叫瞬間被引爆。
喧鬧之中,時夏的高音追在耳后:「哥哥加油!」
「嫂子,給個機會吧!」
直到時盛將車開出去了很遠,我都還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的走向會如此簡單。
「簡單就對了,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你肯答應,讓我從跨海大橋上跳下去游幾個來回都行。
」時盛一只手搭著方向盤,另一手牽著我。從餐廳出來后,他那揚起的嘴角就再也沒有下去過。
「好好開車!」我抽出自己的手,故作矜持道,「還是先互相確認下比較好,我是單身的,你呢?」
「我?我在霓市都快被傳成是 gay 了好不好?」
「家里不給你安排?」
「全推了。哦,你是想問陸瑤瑤吧,她上半年剛結完婚,和我大學室友。我親自撮合的!」他強調,「你離開前,我正為了這倆人忙前忙后。」
「那你還答應了時夏要相親?」
「跟我這裝傻是不是?」他騰出右手,在我臉上使勁捏了下,「要不是因為知道是你,我會答應她?」
「別動手動腳的。」我推開他的手,身子故意往旁邊縮了縮。
「抱都抱過了。」
「你準備帶我去哪?」
「還能去哪?」
路口綠燈閃爍,時盛一腳油門疾馳向前。
33
燈亮起,寬敞的客廳里,最先吸引視線的是整面朝向大海的落地窗,如同一幅動態畫框。
漸入夏季,天色暗得晚,一點落日余暉仍在海面上晃晃悠悠漂浮著。
我隨意打量這間房子,整潔、通透,理性的風格,沒有太多裝飾物,除了走廊墻壁上掛著的三幅畫——我的「煙花三部曲」。
餐廳也很大,時盛正在用中島臺的電磁爐熱東西,手邊是兩盒拆開的速食包裝。
「將就一下,家里只有這些。」
我繞到他身邊,切洗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水果蔬菜。兩人之間配合得順其自然,仿佛過去四年里,這種默契從未中斷過。
吃飯時,他又從酒柜里拿出一瓶紅酒。
「你喝了酒,等會兒還怎麼開車送我回去?」
「你還要回哪里去?」
「回家啊。
」
「這里不是嗎?」
我低下頭,硬憋著才沒有笑出來:「你這不好,空蕩蕩的,連個電視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