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怎麼知道?」
「我把你的課表背下來了。」他伸手把我的頭盔也摘了下來,回答和動作一樣自然。
我有點發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過了一會兒才說,「江傾,你車里的油要是還夠,在往前面開一點吧,前面說不定有便利店,我們去借充電寶。」
「也好。」他理了理我的頭發,又把頭盔重新扣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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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重新開機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和舍友,朱顏,林清淺都報了平安。
我轉過頭,正好看到江傾推著車從便利店旁邊的加油站出來。「油又加滿了。楚嬰,我帶你去看海。」
蕭瑟的風吹過。
江傾臉上絲毫不見倦意,依然是少年人飛揚的神色。
讓人看了就知道他發自內心的快樂。
…這大半夜的,看到海也是漆黑一片啊。
但我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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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海邊真的很冷,還好,我們穿的都夠厚。
江傾又從摩托車后備箱里拖出一條巨長無比還五顏六色的圍巾。
在我脖子上繞了一圈,又圍到我頭頂打了個結。
我在他這一通操作下來脖子都轉不動了。
拿手機當手電筒照了照,發現圍巾有一些毛線打結的地方和混亂的針腳。
江傾因為我觀察圍巾的動作,緊張的后背繃緊。
我心里隱隱約約的有了一個猜測。
又翻了翻,終于在圍巾長長的另一端找到了自己名字的縮寫。詢問的目光探照燈一樣射向他。
「的確織得很爛啦,你就先戴一戴,」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用食指骨節蹭了蹭鼻梁,「以后送你一條更好的。」
我一愣,腦補了他大手拆開毛線,笨手笨腳織圍巾的畫面。
心情有些復雜。
「這條是什麼時候織的?」
「高三的時候,你上大學去了,我在想你…過的怎麼樣的時候,就隨手織兩下。」
我們沿著海邊走路,緩緩陷進沙子里的感覺很奇妙。
他又從上衣口袋里變出剛剛偷偷在便利店買的仙女棒,點燃了之后給我一支,其余的插到沙子里。
他把沙子固定住之后抬頭,火光照亮他的眼眸。
我們周圍浪花追逐著海風,夜色溶于月色。
仙女棒咝咝叫囂著,燃盡。
江傾依然蹲著,從我這個角度看到他剃的平平的寸頭,有棱有角的樣子。
他仰視著我,忽然一樂,「好看,配你。」
「什麼?」
「仙女棒配仙女。」
…哪學來的,這麼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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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累了之后,我也坐了下來。
江傾挪了兩下,坐到我身邊。
「楚嬰,你困不困?累了就在我肩膀上靠一會兒。」
「不用,」我強打精神,努力睜大眼睛,「我怕錯過日出。」
「睡吧,過一會兒我叫你。」
他把我攬過去。
然后把我被圍巾圍成了一個球的腦袋按在他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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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楚嬰,應該快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再睜開眼,天邊已經顯出了魚肚白。
我們并不說什麼多余的話,靜靜的等待了一會兒。
太陽一點一點的跳上海平線,像一顆發著柔光的橘子,或者金黃色的溏心蛋。
我望著朝陽,朝陽也在回望我。
炫目的陽光,照亮了我在黑暗的復習周掙扎的靈魂。
心臟剎那間被它的耀眼明亮除了塵。
江傾不也一樣嗎?能給陰暗的心境帶來光明。
他有赤誠坦蕩的靈魂。
「江傾…」
「嗯?」他哼出一個鼻音。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
「我餓了。」
他大笑著拉著圍巾,把我從地上拔起來,「是不是又有精神了?走吧,我帶你去吃關東煮,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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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精神上給自己充滿了電,回學校之后又沒日沒夜的復習了幾天。
結果就是考完了最后一門,回家之后我睡得也不分晝夜。
夢里模模糊糊聽到爸媽的聲音,「阿淺,去喊你姐姐吃飯。」
「沒事,你們先吃,姐姐說復習累了想多睡會兒。
她醒了之后我再給她做。」
我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翻了個身,彎起唇。
過去的小豆芽子長大了。
挺好的,會心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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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餓醒。
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間門,發現林清淺蓋了條薄薄的毯子睡在客廳。
現在還不到供暖的時間,屋子里還有點冷。
我摸黑走進他的臥室,抱出一床被子。
動作放輕給他蓋好之后,打算去廚房覓食。
看看有什麼現成的東西能吃。
剛一轉身,手腕被他猛地拉住。
我一驚,差點叫出聲。
還好沒有,不然會把爸媽嚇醒。
「楚嬰…」他雙眼有些迷蒙,我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仿佛能看到他眼尾的紅痣。
「過來,楚嬰。」他又說。
反正他也醒了,我索性捏了捏他的臉,「干什麼?你就這麼命令姐姐?"
他抓住我的手用力往懷里一帶,嘴里還嘟囔著,「這是我的夢,有什麼不行?"
嘿!這小破孩兒!
我兩只手都被他抓著,只能堪堪用膝蓋頂住沙發邊緣,才不至于整個人倒在他身上。
他仍然仰面躺在沙發上看我,好像對我這個居高臨下的姿勢有些不滿,又說了聲,「低下來點。」
我有點想笑,感情他這是睡糊涂了?不然怎麼突然對發號施令上癮。
「阿淺,你清醒一點。」
他聽了這句話之后,卻不知道是被打開了哪個開關,試圖把我的手腕交疊再單手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