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店員還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愣乎乎的樣子,「不是都打八折了嗎?」
「我今天高興。」
「高興什麼?」
「高興……跟媽媽和好了。」
小姑娘撲哧一笑,調侃道:「店長,您都這麼大了還跟媽媽吵架啊。」
我拿著文件袋輕輕往她的頭上招呼了一下,她也很配合的縮了縮脖子,但抬頭,仍是嬉皮笑臉的樣子。
「快去快去。」
「好咧!」
街道上人來人往,馬路上車流不息,我抬頭望著今日并不刺眼的太陽。
這個世界依舊熱鬧。
(51)
日子一天天平穩的過去,直到有一天,我忙活完手頭上的工作,卻發現靜了音的手機顯示了十幾通未接來電。
我回撥過去,那頭很快就接通了,我問道:「怎麼了這麼著急?」
林子標沒有正面回答我,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夾雜著呼嘯的風聲,他問:「你現在在哪?」
我剛要開口,卻聽見他接著道:「不論你在哪,現在、立刻來機場。」
我下意識疑惑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子標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一個勁地催促著,「快來。」
能讓林子標這麼緊張的會是什麼事呢?
機場……
我的心里隱隱有了答案,一瞬間,整顆心揪了起來。
我望著窗外陷入了猶豫,一時不知如何回復。
林子標在那頭突然放慢了語速,好像是特意為了讓我聽清一般,他說:
「連未之,我和你之間,總要有一個能夠如愿吧。」
不知道這句話刺激到了我的哪根神經,我沉聲道:「我去就是了。」
午后機場,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中打進來,我喘著氣從出租車上下來,又跑到了林子標跟我說的地方。
在那里,我又一次見到了那個敢想卻不敢念的人。
他看到我時的目光略顯詫異,最后無奈道:「阿標還是告訴你了。」
我「嗯」了一聲,低著頭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示意我坐下,坐在候機廳的椅子上,面對著窗外的陽光。
我問:「還有多久走。」
他抬了抬表,「四十分鐘。」說完,又補充道,「一節課的時間。」
我聽到這個充滿回憶的詞語一怔,開口問著,「換作以前,我們都該聊些什麼呢?」
喻清的臉上露出認真思考的神色,他說:「聽你講你沒有做對的數學題,聽你講你不知又從哪兒聽來的八卦,聽你講……以后。」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想我的淚腺真是越來越發達了,只是一句話,就讓我的眼淚幾乎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
我說:「可我們的現在,已經是以后了啊。」
現在已經是過去暢想的「以后」了,那未來呢?未來還有沒有以后?
喻清也「嗯」了一聲,然后無言。
我抬頭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時鐘,只有三十分鐘了。
喻清別過了頭,背對著我,我不知道他在看向何處,只能聽見他的聲音響起。
他苦笑著說:「林子標不該叫你來的。」
我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情緒,是在埋怨嗎,還是陳述?我只記得自己說:「叫不叫又有什麼關系呢,這也不是你第一次選擇這麼做了。」
那一刻,情緒上頭,我控制不住地繼續說道:
「你好像,從來沒有在兩者之間,選擇過我。」
喻清轉過頭來,他說「是嗎」,然后打開行李箱的外側,拿出一份文件。
我滿帶疑惑地打開,卻在看清楚封面時崩潰地掉下了眼淚。
那是,A 大的錄取通知書。
「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給你看了。」
他說:「連未之,我曾經堅定且唯一地選擇過你。」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的世界驟然崩塌,卻又仿佛后來活著的這些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等這一句話。
喻清嘆了口氣,轉而問道:「小連,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做同桌,你覺得現在會是什麼樣?」
我茫然地抬起頭,「如果一開始我們就不是同桌,我又怎麼會遇見你呢?」
喻清輕輕地把手放在我的頭上,仿佛年少時對我慣有的安慰姿態,他沒有說話,我卻在頃刻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做同桌,他的身上也沒有那層優秀的光環籠罩,我還會不會注意到他。
只是注意到喻清,這個人。
我知道正確答案,卻說不出口。
一秒、兩秒、三秒……
他承受著我的沉默,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笑著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我該走了。」
喻清站起身來,行李箱的輪子與地面碰撞,發出清晰的滑動聲。
我看著他的背影,我曾經看過無數次他的背影。
淚水讓整個世界都氤氳起來,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我知道,這一次,我將永遠送走他。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可是這樣就夠了,喻清。
這樣就夠了,我在心底說。
(52)
「他還是走了。」咖啡店里,林子標看著眼前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說道。
我靠在桌子旁,輕聲「嗯」了一句。
眼前人盯著手里那杯咖啡,熱氣打著旋兒地往上飄散。
沉默的林子標少見,難過的林子標更是難能可見,他幾乎從來不會撕開自己的內心任人窺視,可是這一次,在沉默的氛圍中,那厚重的悲傷,卻能夠被清楚的感知到。
為了打破這份厚重的氣氛,我開口道:「我也想離開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