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子標把手里的酒一飲而盡,又開了聽。
他說:「你到底要揣著你那份自以為是到什麼時候?」
喻清轉過頭,面上沒有怒色,只有平靜,平靜得像是今晚的江面。
「我的人生注定了沒法像你一樣做任何事情都能破釜沉舟。」
他伸手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當年那條圍巾,最后她給了你,對嗎?」
拿著易拉罐懸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最后林子標還是慢慢點了點頭。
那個本來要被女孩扔進垃圾桶的禮物盒,被偶然看見的他救了下來。
就在他問為什麼不送出去的時候,女孩嫌棄地撇了撇嘴,「太丑了啊拿不出手。」
林子標說:「你給我吧,我幫你跑遠點扔,扔得太近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就這樣,多年過去,那條丑丑的圍巾,至今還掛在他衣柜里。
喻清低頭笑了笑,他說:「有些事情,其實一開始就是注定了的。」
他轉頭看著林子標,「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和她在一起的話,我希望是你。」
林子標愣住了,隨后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回過神來,「不用你讓我,我喜歡她,我會自己追。」
「不是讓。」喻清彎下腰將扔在地上的空易拉罐一一撿起來扔進塑料袋里,然后站了起來。
「這次回來,我是來處理一些國內余留的項目,做完以后大概就會出國定居了。」
「我只希望我走的那天,你能夠像當年那樣,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她。」
他上前走了幾步,把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而后轉過身,面對著林子標。
月光灑在少年的臉上,晦澀看不明表情。
那一刻的林子標想,他似乎變得更加成熟了,又或許,他其實一直都比同齡人要理智那麼一點。
理智到,能把想要的都放棄,所愛的都拱手讓人。
喻清插著兜,踏上了臺階,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再見。
空氣中只傳來一道淺淺的聲音——
「那三年是我最開心的日子,能跟你做兄弟,也是真的很好。」
輕輕地,飄散在了空氣中。
(34)
之后的幾天,我都待在咖啡店里忙著調試新品,幫忙收銀。
仿佛只要自己足夠忙碌,就可以控制腦子不去想一些事情。
這期間里,林子標也沒有找過我,也許他跟我一樣,也在努力冷靜著自己,在跟過去的人生道別。
倒是祁鈺,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永遠開開心心的樣子,隔三岔五就來店里找我。
她約我,我提不起逛街的閑情,便推脫店里有事脫不開身,但她倒是十分堅持的樣子,我不出去,她就坐在店里看看缸里的金魚,逗弄逗弄店里的貓,也能坐一下午。
周三的下午,人流量最少的時候,拉門的聲音「吱呀」響起,我就直覺祁鈺又來了。
可是緊接著,傳入耳中的并非祁鈺扯著嗓子的招呼聲,而是一步步沉穩而緩慢的聲響,我下意識抬起了頭——
是祁言。
我皺了皺眉。
「祁鈺說你最近心情不好。」他像是自來熟似的拉開了面對收銀臺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大概是長得太像了,我看著那張臉,心中涌起一股悲傷,但更多的是,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手里拿著抹布,正在擦拭收銀臺,手里的動作一刻沒停過,嘴上只拋了一句,「沒有。」
糟了冷遇,祁言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抬頭打量了會店,又打量了會我,隨后說道:「我給你投資點好嗎,你開個分店……」
「祁言。」我語氣不太好地開了口,「你要是閑得沒事就回去,錢多得沒處花就去做慈善。」
祁言愣了愣,收回了支在桌子上的手,靠在椅背上,「抱歉,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樣才算對你好。」
那一刻,我承認手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但很快,我又開口說:「不需要你對我好,我們已經結束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是結束。我是說,即使結束……那我可以重新追你嗎?」
這下好了,抹布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揣著根本想不通的心理開口道:
「你是不是瘋了?外邊那麼多漂亮妹妹你不挑不看,你追著我干什麼?」
祁言的臉還是那麼漂亮,那麼矜貴,像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
他垂下眸,語氣似乎比我還不解,「那你呢,我們在一起三年,你就可以說走就走嗎?」
也就在這時,我才會想起當初主動提出跟他在一起是為了什麼。
那三年來我一直以為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所以心安理得地把對喻清的感情加諸他身上。
我一遍遍提醒自己跟祁言的關系,也不過是希望自己永遠保持清醒不要淪陷進去。
直到我知道真相以后,便再也沒辦法直視過去的那三年。
仿佛只要不去想,就可以不去面對過去那個做錯了事的自己。
同樣的,我也無法面對祁言,當初見他如見喻清時有多幸福,而今就有多痛苦。
有時候,加害者比受害人更不愿意面對過去,因為只要一面對,內心的道德就會一遍遍譴責著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我只能裝作不耐煩的語氣,「所以你想怎麼樣?」
「補償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