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學了我們可以去網吧,可以去烤串店門口排半小時的隊就為了吃一口串,可是喻清他不行,因為家里已經有一節連著一節的私教課在等著他。」
「這些苦這些累,他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提過,更沒在你面前提過。」
林子標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已經哭成淚人了,他看到我的模樣,嘆了口氣,終究溫柔了語氣。
「小連,喻清不是一個人活著的,他身上背負著自己親哥哥的性命,還有那個受了打擊至今還在國外接受心理治療的媽媽。」
「這一切都說明了他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所以也不可能跟你一起去 A 大。」
我抽噎著,心里拼命心疼著那個背負了太多的少年,「可是……可是……」
林子標打斷我,「沒什麼可是的小連,」他把手搭在我的頭上,似是安慰,「這是他的命。」
是命嗎?
就像我跟喻清注定要斬斷的緣分一樣。
都是命嗎?
還是說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我的不細心?
那個會在我跟林子標逃課上網吧結果什麼作業都沒寫時,在早自修嘆著氣幫我把作業補完的喻清。
那個會在我被水果刀不小心刺傷后一定要拉著我往醫務室拽,還一臉嚴肅跟我科普破傷風到底有多嚴重的喻清。
那個永遠不會生氣不會惱的喻清。
我似乎從來沒想過他為什麼會比常人懂事那麼多。
似乎沒想過他為什麼永遠站在照顧別人的那一方,明明他也處在跟我們一樣可以放肆哭笑的年紀。
(16)
那天過后,喻清的名字就在我們口中絕跡了。
隨之結束的,還有我跟林子標三年的友情。
因為就在我再一次一個人跑去深夜買醉的時候,林子標不知從哪冒出來,伸手奪過了我手里的酒瓶。
「你有必要這麼自甘墮落下去嗎?」
我記得當時我應該是笑了,并且那個笑容極具諷刺,我說:「你懂個屁,你喜歡過一個人嗎?你懂我的感受嗎?」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看見林子標發火,他說:「連未之你是真的不明白嗎?」
也許是那天的風太冷,又也許是被他的話激的直接清醒。
我一下子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睛,悲傷、憤怒,通通雜糅起來丟進了一汪深邃的水潭里。
我不明白嗎?
其實我是明白的,那些獨一無二的好,那些只專屬一人的溫柔,我不是看不懂,只是我不敢懂。
于是我只能說:「阿標,對不起。」
那晚以后,我們都默契地沒有再聯系對方。
我可以和沒有感情的祁言在一起三年,卻沒辦法給予林子標他想要的。
或許是懷揣著一顆害怕在一起后就會失去對方心,卻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讓我們兩個漸行漸遠。
直到七年后的林子標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仿佛過往的已是云煙。
可是他開口,泛紅的眼眶和顫抖的聲音,都在說明著這七年間他從未放下過,就像我,也從未放下過一樣。
(17)
我以為我跟林子標之間的故事會和七年前一樣再一次迎來中斷。
可是第二天清早,手機鈴聲就在耳邊響起,我迷迷糊糊間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喂啊,是小連嗎?」
早起的遲鈍,讓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那頭的女聲似乎拿開了手機跟旁人說著些什麼,「這個電話真的是小連的嗎?」
緊接著,林子標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他的語氣似乎頗有些無奈,「奶奶,真的是她。」
聽到那個稱呼,我的鼻子瞬間就酸澀了起來。
「奶奶,這些年您身體還好嗎?」
她樂呵呵笑了幾聲,「好著吶好著吶,就是你這麼久了都不知道來看看奶奶,奶奶做的酥餅都沒人吃啦。」
我幾乎是下意識回應道:「我這幾天得空了就去看望您。」
「不用這幾天,就今天吧,我讓虎虎去接你。」
林子標的急著插嘴道:「我不——唉!」
一聲響亮的敲腦殼聲打斷了他的反抗。
老太太一改剛剛溫柔慈祥的聲音,說道:「要麼去接小連,要麼我讓你爺手下的兵再帶你去外邊田地上操練操練。」
「奶奶……」
虎虎在撒嬌了。
虎虎又挨了一個敲腦殼。
我使勁忍住自己的笑聲,直到老太太繼續對我說道:「虎虎去接你去了噻,那我就掛電話了,我跟爺爺做好了飯在家里等你。」
我笑著說好,起身挑了件清淡的裙子又開始洗漱起來。
老太太是林子標的親奶奶,從小他翻墻逃課無處去,又害怕被爹媽罵的時候,就往奶奶家一鉆。
到后來,他托著我翻墻,帶著我出去玩,也順勢把我往奶奶家藏。
奶奶是個很開明的老太太,對于林子標這種看起來不學無術的行為沒有半點責怪,反而說:
「孩子愛玩點就愛玩點唄,難道非得跟他爹一樣,小時候一頭泡進書里,長大了又整日鉆進生意里,連回來看看我這個糟老太婆的時間都沒有才好嗎?」
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來揪林子標回家的爹都無地自容,從此便對他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