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很急。
「是你說的,分手是我說了算的,你忘了?」
「是我說的,但是你不能這樣沒有緣由提分手。」
「怎麼沒有呢?我有別的喜歡的人了啊?」
「誰?」
「聞時啊,我發現我還是忘不了他。」我真應該慶幸自己撒謊都臉不紅心不跳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你撒謊能再離譜一點?你在家等著。」
他掛了電話。
知道他要干什麼,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不到半小時,他就到了我家。
我沒給他開門,任憑他說什麼,我都不理。
好死不死地,我爸剛好下班回來。
我爸給他開了門。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我爸一臉蒙,來回在我和他之間游說。
「你讓他走吧。」
「確定要分?」我爸又問我。
「嗯。」我抱著膝蓋縮在床腳。
我爸欲言又止,看我一眼,最終還是出去請他走了。
這一晚,鬧得實在不太愉快。
姜妄折騰到幾點走的,我不知道。
只是聽到客廳終于沒了聲音,我知道我爸送姜妄回家了。
我的心突然就空了。
我沒有哭,只是望著天花板發呆。
直到我爸回來,我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
我爸走過來,坐在我旁邊。
他衣服都濕透了,我才意識到晚上下了一場暴雨。
姜妄也淋濕了嗎?
「雨下得突然,我和他都沒帶傘,他也渾身濕透了,我讓他回到家洗個熱水澡,應該沒事。」我爸看透了我的心思,解釋道。
「哦。」
「到底怎麼回事,跟爸爸說說。」
「我有其他喜歡的人了啊。」我還在極力掩飾。
「爸爸不信。」我爸嘆了一口氣,「你騙得了他,騙不了爸爸。」
聽到這,我深吸一口氣。
「他那個有錢的爸爸回來了,要帶他去國外治病,不會再回來了。
」
我爸看著我,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那你想去國外念書嗎?」
聽到我爸那樣說,我有些震驚。
我爸是個超級傳統且古板的人。
我覺得讓他接受我在高中談戀愛,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
就連分手,我都想過,我爸肯定會一萬個贊成,讓我以后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
可是,他竟然因為我選擇妥協,考慮讓我也出國留學。
「那你呢?你怎麼辦?」我反問他。
我爸低下頭,「爸爸當然希望你留在國內,但是自從他來了,你終于會笑了。
「念念,爸爸這一生都在手術室,看慣了生死,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但你還年輕,正值青春,你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愣了一會。
「那如果我選擇錯了呢?」我問他。
「那就重來。」我爸堅定地看著我,「你還年輕,這沒什麼。」
「重來?」我突然想到了我爸媽離婚的事。
「你還喜歡媽媽嗎?」我問出了這 12 年來都不敢問出的問題。
他遲疑了一會兒,「喜歡。」
我很震驚。
沒有出軌,沒有爭吵,當年只是因為我爸工作忙到經常不回家,我媽找他離婚,他就那麼同意了。
我以為面對我媽這些年的惡言相向,他是討厭我媽的。
「喜歡為什麼不把媽媽追回來?」
「她過得挺好,追回來做什麼。」
「那如果能重來,你還會跟我媽結婚嗎?」
我爸瞬間僵住,嘴唇顫抖了幾下,最后仰頭望著天花板。
「還是不了,我挺對不起你媽的,放她自由吧。」
我想著我爸說的話,一下子就想通了。
「所以啊,我還去追姜妄干什麼,他去國外治病,他以后也會有很好的人生,我也有自己的命運。
」
我爸看著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傻孩子。」
我只不過是在黑暗里待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一束光,妄想能抓在手里,可是等我握緊,光就不見了,一松手,它還在那里。
我拿出手機,刪了姜妄的微信,刪了他的照片,再拉黑他的號碼,一氣呵成。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
做了好多夢。
夢里都有姜妄。
每一次從夢中驚醒,突然意識到他再也不屬于自己了,就陷入巨大的失落。
這樣反反復復幾次,我干脆不睡了。
熬到天亮,我在冰箱上發現我爸寫的便利貼。
「沒有什麼事過不去,爸爸會一直陪著你。
「人的一生總要經歷很多事才能長大,你要相信遇見的每個人都是上天的安排,離開也是。
「如果難受,就給爸爸打電話。」
……
我爸把便利貼貼了半個冰箱。
他是有多擔心我會想不開,才會一整晚不睡給我寫了幾十張便利貼?
他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怎麼會為了這點事尋死覓活?
36
去了學校,聽說姜妄病了。
這一病就是一周。
他沒有再來過學校。
說不擔心是假的。
好多次放學,我都繞一大圈去他家別墅看看。
起初,別墅里還能有一些人聲,后來漸漸地,別墅的燈不再亮了,別墅前的野草甚至都沒人修剪了。
我才意識到,他走了。
那一天,我在他家門口的榕樹下抽了一根煙,只抽了一口,就嗆得淚流滿面。
我把煙扔進垃圾桶,去了理發店剪了短發,又去文身店洗掉了手腕上的文身。
文身店老板說我這麼怕疼,都疼哭了還敢文身。
他不知道,我上一次洗大腿文身,沒掉過一滴眼淚。
他不知道,我從天臺跳下去,也沒掉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