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完全是多慮了,我根本就不會用他賬號做什麼。
他們羅家三個兄弟都多多少少認識點字,據說是小時候念過幾年書。
羅大明雖然不像村長認識的多,但基本常用的漢字他好像是認識的,所以網友的評論他能囫圇猜個大概。
我不是沒想過在評論區或私信發暗語求救,甚至我還想過在他開直播的時候不經意入鏡,再找機會尋求網友幫助。
但這些太冒險了。
——或許他識字是騙我的,也或許他確實識字但根本不認識幾個,但不管怎樣,我都不敢賭。
我確實對他的性格很了解,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他絕對不會給別人看自己的短視頻,萬一他灌了酒忍不住炫耀,萬一有什麼意外情況……
我不清楚他認不認字,但肖維認字。
更何況,我沒辦法確保網友明白我的意思,也沒辦法保證默契——萬一網友回復了,或者在直播時彈幕里問了我,而羅大明恰好能看懂,那后果我根本不敢想。
所以我不做他想,只默默看著羅大明做賬號,偶爾提一點建議。
手機待在電源旁邊的時候越來越長,有天老賀有事提前關了門,我和其他女人也就提前回了各自的屋子。
我回去的時候羅大明正要出門,看見我提前進來,羅大明吩咐我多做點菜,他去拎酒。
他要去獨眼龍家。
我趕緊生火起鍋,悄悄掃了眼時間。
羅大明腆著肚子來鍋旁邊舀了碗涼水灌,吹著哨兒去了前院。
我剛松口氣,他又折了回來,再出去的時候,指頭間捏著個小方塊。
是 SIM 卡。
他每次去獨眼龍家拿酒,都至少一個小時。
我等羅大明走了 20 分鐘,把該下鍋的食物都放好之后,按開了他手機,試著在里面找些有用的信息。
我不敢看太久,只能粗略點開一些重要軟件。
基本所有軟件他都退出登錄了,沒有 SIM 卡和 Wi-Fi,我連不上網。所以來來回回找了一圈,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沒發現。
我急急看了眼時間,突然在相冊里掃到一個熟悉的背景。
看時間,應該是羅大明上次帶著羅軒上城的時候拍的。
我反復放大,終于驚喜地確認了一件事。
他們所謂的「上城」,原來就是去我被拐的那座城市!
時間差不多了,我不敢再耗下去,正打算清屏的時候,門外好像傳來一聲羅大明的吆喝。
他怎麼提前回來了!
我快速觸上多任務管理鍵,手機卻卡了一下,自己跳回了主屏幕。
大門已經開了。
手機頁面固定在主屏幕不動,關不了機也不能熄屏,羅大明如果進來會直接看到。
萬一手機不卡了,他完全能通過多任務管理鍵發現我還沒來得及結束運行的相冊 APP。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拼命按著手機,快速抓過事先準備的東西。
我身子擋在手機前,手指一直用力摁著關機鍵,手機終于在羅大明推門那一刻黑了屏。
「干啥呢?菜做好了?」
「馬上了大明哥。」
他擰眉看了眼我手里的抹布,隨后捏起了手機。
「破玩意又自己關機,哪天得買一個去。」
我腳步沒停,冷汗扎了一后背。
20.
我估計得沒錯,羅軒那個小畜生根本挺不了幾天,經常來羅大明家轉悠。
因為他是羅大明侄子,而且到底還是小孩子,只要目的不是插門閂,他可以隨便串家走戶玩。
羅軒也就借著由頭,三天兩天就來羅大明家跑一趟。
我心里清楚,他是為了找點什麼威脅我的理由,或者是想碰一個羅大明不在的時候偷偷達到目的。
但我沒告訴羅大明,還是怯懦畏縮地照顧羅軒,一切按著他自己的意思來。
今天也是,羅大明剛在外面跟人打完招呼,說要出去一趟,后腳這個小畜生就來了。
我本來正拿著抹布擦桌子,見他來,急急忙忙把水盆放在床邊地上,迎了出去。
羅軒繞著院子走了兩圈,進屋看到了羅大明的手機。
「二大爺咋沒帶手機?」
羅軒心虛,本來聽見羅大明是要出去一陣,他才溜過來的。
結果看到屋子里的手機,他以為是落下的,羅大明一會發現沒在身上就會回來,他自然就坐不住了。
羅軒邊問邊張望窗外,看那架勢是要走。
我告訴他羅大明留下它是為了充電,說到一半,我雖然依然聲如蚊蠅,但語氣明顯輕松不少。
畢竟羅大明賺了錢,挺直了腰桿,我的日子也好過了一些。
所以羅軒問我為什麼的時候,我也就噙著笑,給了他解釋。
我沒說用手機怎麼賺的錢,也沒說羅大明用這個破手機要干什麼。
我靦腆地說著羅大明多麼有能力,雖然只字不提賺錢緣由,但言語之間始終有「發家致富」的篤定,對羅大明的依賴和對好日子的期盼,也都融進話尾一連串的自豪夸獎里了。
末了,我還像真正的長輩一樣,鼓勵羅軒也要這麼「有出息」。
我神情里輕快和滿足明顯,完全沒在意他越來越沉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