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踢清醒的時候,車子停在了一個加油站旁。
這個加油站我還算熟悉,之前學院組織活動,校車路過這里的時候司機正和輔導員侃大山,說這個加油站是個特別有錢的小老板開的,還說自己和他是好哥們。
我裝作一副木訥的樣子看向人販子,渾渾噩噩地直起身,腦袋卻瘋狂運轉。
那是不是意味著,如果能想辦法接觸到加油站老板,可以提那個司機,向他求救?熟人求救要更可信,成功概率也更高,我按下狂喜,心里琢磨最凝練的求救信息。
「哥,再往前開一段吧,咱幾個抽根煙。」肖維拿出一包煙,三人掏了半天兜,才從司機外衣口袋里摸出個打火機。
抽完煙,車開回加油站附近,重新偽裝好面容的司機和肖維先去了廁所。兩人快回來的時候,干瘦男人已經扮成了潑辣女人,剛解開我身邊女人的綁繩。
他用力拉扯我身邊的女人,打火機從褲子后兜順出來,摔進了座椅縫隙。
女人渾身乏力,被他半抱半摟著下了車。她上半身圍了一條長絲巾,綁住的雙手擋得嚴嚴實實。兩人像情侶一樣徑直朝著廁所走去,這邊肖維剛好拉開了副駕駛車門。
「喲,這麼乖待在車里?沒趁著他倆走,趕緊跑出去叫人報警?」
司機上了后座,一邊給我解開腳上的綁繩,一邊意有所指地陰陽怪氣。我嚅動嘴唇,卻最終也什麼沒說。
我當然只能待在車里。手腳綁得動都費勁,別說跑出去,就是想滾下車都不太可能。而且被打了藥,我現在發出聲音很困難,就算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根本喊不出聲。
我保持沉默木然,任他擺弄,解腳上繩子都快速順利,披絲巾的時候,司機忽然頓住了。
「拳頭里是什麼?」司機捏住綁我手的麻繩,「手打開!」
我屏住呼吸,生怕他聽到我的心跳聲,動作遲緩地張開了手掌。
手里什麼都沒有。
司機定定地看著我,我僵在原處,動也不敢動。
「什麼都沒有還握著拳,」他笑得狠戾,「怎麼,恨我們?」
我依舊沒應答,還是一副被他們剛剛說的那些話打擊到的樣子,魂不守舍地被扶進廁所。
我裝著怯懦的樣子走進了最后一個隔間,司機在看手機,沒管我進的是哪一間,只催促我快點。
果然,這家加油站廁所最后一個隔間邊緣不是瓷磚墻,而是半扇窗。
關上廁所門的那一刻,我縮作一團,渾身抖得厲害,動作卻絲毫不敢慢。我緊咬著牙強迫自己止住發抖,摸出打火機,塞進了衣服里。
剛剛過來的路上我看到了加油站老板和兩個員工,他們就在這扇窗附近。如果我現在從窗戶跳出去,應該能趕在被發現之前求救成功。但如果求救對象是員工,他很可能會推說要請示老板,我不敢冒這個險。所以,我應該盡快跳出去向老板求救。
制造著窸窸窣窣的噪聲,我手上暗暗發力,打開了窗戶。
但這扇窗好像有點問題,窗扇和窗框間阻力不小,要想拽開到我能鉆出去的程度,一定會發出聲響。
我捏著窗扇,試著抬高它再拉開,或者先按回去再拉開,都不能順利拽開。
「還沒完?」
突然響起來的聲音嚇得我一激靈,我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嗯」
,然后嗆到了一樣劇烈咳嗽,手上猛地用力,拽開了窗戶!
司機已經有點不耐煩,他壓低了聲音警告我快點,我應著聲,小心翼翼地扒著窗框,爬上了窗戶。
警惕地聽著廁所里的動靜,我悄悄探出頭去,看見了老板和兩個員工的背影。幸運的是,老板離我這里更近一些,我一定能在被發現之前交代清楚。運氣好的話,報警電話都能打完。
正打算蹬著窗框跳出去的那一刻,我忽然心里一沉。來不及細想,我捏緊窗框,沉身跳回了廁所隔間,用最輕的力度飛快關上了窗!
幾乎同時,我頭上的位置,上方隔間隔板和廁所門板相交的那個位置,探進來一個手機攝像頭!
5.
「嗬。」
手機攝像頭縮回去后,門外的司機就只發出了一點莫名的聲音,我已經嚇得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回去的路上,司機依舊一聲不吭,拉開車門,用身體擋在我身前,剛狠狠地把我摜到了座椅上,肖維突然在前排坐直,朝司機擺了擺手。
「那娘們跑了。」
聲音很輕的五個字,在我耳里炸雷一樣響。我驚得下意識地想抬頭,理智卻死死地控制住自己,只垂著頭當沒聽見。
車門砰地緊閉,我緊繃的神經終于勉強松弛。
肖維和司機都去追那個女人了,但其實不用等他們回來,我現在就能大概猜到她的下場。
她根本跑不出去。
剛剛蹬著窗戶框的時候,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所以才趕緊恢復原樣沒跳出去。
他們團伙三個人是喬裝了不假,或許還在我迷糊的時候重新貼上了假車牌,加上這條路已經快要出城,偏僻也沒什麼人,周圍基本沒有什麼攝像頭監控器之類的東西,確實看上去不需要他們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