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一個月了,我已經差不多適應了這種重回高中的生活,就是學習還是有點跟不上。
要一點一點想起好多年前學過的知識還是很困難的,高考結束以后我的大腦就好像一鍵退化。
不過好在還有時間,現在還是高一,一切還來得及。
人已經走光了,我奮筆疾書的時候,突然聽見門口那里有人叫我。
「秦婉?」
我停筆抬頭,一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陳恒之。
不過他像是有急事一般,眉頭皺著,看得出來好像很焦急。
還沒等我開口,他就走到了他的座位那里,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往包里胡亂塞著東西。
不知是不是動作太過急切和慌亂,桌角摞著的書被他不慎打落在地,散成了一片。
見此我也匆忙起身幫他撿書,撿書的時候突然一段回憶就這樣被想了起來。
對了,陳恒之其實體育一直很好。尤其是長跑,當時他代表我們班參加了這個越野賽,但是大家都到了之后發現陳恒之卻沒有到場。
很多人都埋怨陳恒之爽約沒有集體意識,回去之后大家才發現他將近一個月沒來學校。
后來很偶然有次去辦公室交卷子聽到老師們說,比賽那天陳恒之的奶奶好像出了車禍去世了。
老師們七嘴八舌地談論著關于他的事,說他品學兼優性格又好,就是很可惜好像家里爸爸媽媽不管他,他從小只和奶奶一起長大的。
奶奶去世對他的打擊應該挺大的。
記得當時我還很唏噓,陳恒之在我的高中記憶里就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學習好、長得也好,性格也很溫柔。
除了平時總是給我一種淡淡的疏遠感之外,幾乎找不到一絲絲缺點。
收回回憶,我看著他慌亂的動作,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應該是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不知怎的,我也開始替他著急了起來,加快動作幫他把書弄好,然后迅速掏出我的電動車鑰匙
為了方便我上下學,在我軟磨硬泡下他終于舍得給我買一輛開。
馬上就要下班放學了,打車路上必然會堵車。
陳恒之現在跑出去打車很有可能會趕不及,干脆我載著他去算了。
情況緊急,我也沒想那麼多,直接抓住他的手開始問他
「你要去哪,我載你,打車來不及了。」
陳恒之有些錯愕地看著我,愣了一兩秒,說了一句「鳳城醫院」。
我直接抓著他的胳膊就往車棚沖。
迅速將頭盔遞給他然后我就擰了把手直沖醫院。
不得不說我的選擇絕對是機智且合理的,機動車都堵著,像蝸牛一樣緩緩移動。
而我穿過一條一條羊腸小道,風馳電掣。
十分鐘不到就把他送到了醫院門口。
送到之后他匆匆向我道謝便轉身跑向急診室那里。
我本來坐在電動車上握著把手,看著他都有些跑得太過著急而不太穩的腳步和慌亂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放心。
不知道這一次情況會怎樣,對他來說應該很難以接受吧。
我不再觀望,也急匆匆拔下鑰匙朝著陳恒之離開的方向跑去。
當我一路飛奔到急診室里,已經找不到他的人了,醫院走廊里人來人往,我四處張望,始終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背影。
突然看見了盡頭那里,因為沒戴眼鏡的緣故,依稀好像看見了和我穿著一樣校服的人,蹲在那里。
我試探著走了過去,越走近,陳恒之的臉就清晰,他一言不發地倚靠在急診室外長廊的墻上,似是無力一般地落在地上。
我停在了離他兩三步的距離,我低著頭看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最后想了想也還是什麼都沒說,輕輕在他旁邊蹲了下來。
走廊醫院的燈不算太亮,總給人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白熾燈直直落在有些反光的地板上,掀起一片微小塵埃的震動。
陳恒之頹廢地低著頭,似乎是沒有力氣用脖頸撐起亂麻的思緒,他的一只胳膊直直垂落,骨節分明的手也沒有一點血色。
我側過頭看他,看他臂彎里隱約露出的半截的臉。
眉毛似乎有著渾然天成的劍鋒,微微向前突,引出又高挺又筆直的鼻梁,睫毛不翹,但是又很長得密。頭頂微微的光打在他臉上,但是因為低著頭,五官又有些晦暗了起來。
莫名生出些脆弱又破碎的感覺。
我看他出神之際,他忽地轉頭,就這樣和我對視了,他抬起的眼眸將那些本躲在暗處的光推了出來,我分明看見他眼角有淚。
那顆慢慢滑落的晶瑩剔透的珠子,又讓人呼吸一滯,轉瞬好似掉進了無形的織網。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
就像是在世間撿起來一片名為他的葉子,好似找齊一捧,就能拼湊出他枝繁葉茂的樣子和我未曾窺見的風華。
9
那天從醫院回家以后,我就開始變得莫名煩躁,總是能想起陳恒之來。
說是煩躁,更不如說是冒出些少女躁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