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碎身形一僵,滿眼都是震驚,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話。
這樣一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會放到我身上,更加無暇察覺身后的辛然了。
我繼續說:“不管我如何逃避與抗拒,這幾天晚上我獨自躺在被窩時,腦海里竟然全是你的影子。我是那麼想念你的呼吸、親吻和擁抱。曾經最令我害怕的你,如今卻是唯一能帶給我安全感的人。我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承認,我喜歡你。”
李碎眼神在顫抖,表情變得不知所措。
而辛然,正在一步一步接近我們。
“那天你為我洗床單,是我第一次心動。我覺得你這人好奇怪,明明是個冷血殺手,卻又做出這麼溫柔的事,帶著費解和迷惘,我的心開始為你悸動。后來你夸我好看,我心底不知多雀躍,二十幾歲的人了,卻像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真是傻極了。”
“你每一次對我好,其實我都暗暗記在心里,只是我始終懷有罪惡感,糾結于這樣的感情到底該不該存在,所以才一次次推開你,拒絕你,痛斥你。但此時此刻,我忽然不想管那麼多了。”
我雙手捧住李碎的臉,俯下身,緩緩靠近他。
李碎的瞳孔,綻放出明亮的光,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奪目。
“李碎,無論你是誰,無論我們是什麼關系,我都喜歡你,永遠喜歡你。”
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看到李碎的眼睛在微微閃爍著,像只乖巧的小狗,靜候主人的親吻。
在四瓣唇相觸的前一秒,辛然終于停在了李碎身后,高高地舉起了刀。
我并不害怕跟李碎在一起,我怕的是,看到父母絕望崩潰的樣子。
事情還沒有發生的時候,人們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決定。
就像曾經總嫌棄爸媽太嘮叨、無比渴望一個人搬出去住的我,永遠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為了爸媽,親手將一個人推向死亡。
盡管這個人,可能是我的親生哥哥。
結果那把折疊刀卻是直直刺向我的。
一股巨大的沖力后,我緩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正被李碎護在身下。他用僅剩的一條胳膊替我擋下了一刀。刀身狠狠插入他的肩膀,瞬間血流如注。
我瞪著辛然,在心里大罵她八輩祖宗。
辛然沖我眨眨眼:“抱歉抱歉,他畢竟是反應靈敏的職業殺手嘛,我怎麼可能輕易傷得了他呢?但如果我的目標是你,他肯定條件反射替你擋下來,這是計策,計策喔!”
李碎終于意識到了什麼,雙眸剎時失去光彩,呆滯的目光慢慢落在我臉上:“剛才的告白,全是假的嗎?”
而我心里想的是:只捅中肩膀,是死不了人的。
我心一橫,毫不猶豫地拔出插在李碎肩膀上的刀,對準他的脖子用力捅了下去。
李碎沒料到我會有此舉動,下意識攥住我的手腕,刀刃一歪,在他臉上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那張曾經俊美的臉龐,此刻血肉外翻,變得無比猙獰。
等我反應過來時,手上的刀已經被李碎奪了過去。
我立即沖不遠處的辛然喊道:“快把地上的皮箱撿起來!里面有槍!”
辛然反應迅速地撲過去打開了皮箱,拿出一把黑色手槍,熟練地上膛,將槍眼對準李碎:“真巧,我學過怎麼用槍。
”
哪怕李碎現在一刀刺穿我的心臟,我也認了。在他殺了我那一刻,辛然的子彈也會飛向他。讓我們把所有秘密都帶去地獄,那樣爸媽就永遠都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唯有死亡,才能掩埋一切。
可他卻只是定定地望著我,微弱的聲音飄進我耳朵里:“為什麼?”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從一個怪物身邊逃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與他四目相對,身體在顫抖,聲音卻似寒冰:“從開始到現在,我唯一的信念,就是逃離你。”
李碎抬起手,指尖撫過我的臉,無力一笑:“你騙人。”
我猛地推開他,沖辛然喊:“快開槍!”
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我和李碎一定是貨真價實的兄妹。
因為我們的血液,一樣冰冷。
不,我比他更加鐵石心腸。
之前的軟弱與順從,都是因為我沒得選。
一旦我有得選,便絕不留情。
我曾以為,如果不想被黑暗吞噬,就只能自己化身光明。
然而不是這樣的。
那點微茫的光,轉瞬即逝,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與黑暗融為一體,從而滋生出更為強大的黑暗,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隨著一聲槍響,李碎的后背綻開血花。
昔日那個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孤傲殺手,此刻輸得一敗涂地。
渾身上下如垃圾般狼狽不堪的他,始終深深地注視著我。
那雙細長的眼睛,藏著萬種情緒。
蒼涼,憂傷,凄然,無助。
還有,微弱的,虛無縹緲的,一絲希望。
直到這一刻,他還是對我抱有希望,認為我會站到他那邊。
就像,他第一次把我壓在身下時,我也曾抱有一線希望,以為他會放過我。
我走到辛然身旁站定,對她說:“繼續。”
辛然完全可以將李碎直接擊斃,可她卻只是隨手一槍打在了李碎那條斷肢上,然后停下來欣賞李碎痛苦的表情,似在享受一場無比暢快的虐殺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