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我也摸透了,只要短信一響,就代表他來任務了。
每次外出,李碎都會在天黑前準時趕回來。
這一點很奇怪,因為我第一次和他見面就是在晚上,說明他是會在晚上“工作”的。可自從我被囚禁到幽林,他從來沒在晚上出去過,莫非是擔心我一個人在這里會害怕?
我迅速推翻了這個猜測,這個變態哪有那麼好心,一定是怕我逃跑。
每次李碎從外面回來,雖然外表看上去并無異樣,但我分明從他身上聞見了濃烈的血腥味。
那是罪惡的味道。
一想到他每次出門都是去殺人,我就直打哆嗦。
除了李碎外出時會把門窗鎖住,其余時間他允許我在屋外活動,只是每當我試圖走遠,他都會像鬼一樣飄到我身后,用陰氣森森的眼神警告我老實點。
站在外面觀察這間石屋,更加證實了我第一天的想法。除了一扇小小的窗以及門,這根本就是一副巨大的黑色棺材,似乎隨時會從里面跳出一只千年老僵尸,倒是挺符合李碎的氣質。
晦氣極了。
我并不經常和李碎說話,沉默地吃飯看書睡覺。白天時李碎會在屋外空地上練習射擊、飛鏢等殺人技能,靶子是他自己做的。我無聊時會趴在窗口看幾眼,被他發現后便立即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別開目光。
總之不想和這個死變態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不過他煮的燕麥粥還蠻好吃的。
我不擅長做飯,所以每天一到飯點我就自動坐到桌前,眼巴巴看著李碎煮粥。
自從上回逃跑未遂后,每晚我都被迫跟李碎同床共枕,不大不小的一張床,躺上兩個成人后,幾乎就沒什麼空隙了。為了盡可能離李碎遠一點,我經常大半個身子騰空在外,好幾次不小心滾到地上,收獲了李碎看傻子般的目光。所幸這半個月以來他沒碰過我一根手指,還算有點人性。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對女人沒興趣。
被囚禁第二天我就有了屬于自己的一套洗漱工具,屋里有一排柜子,就像個小型倉庫,日常用品應有盡有。
卻沒有任何女性衣物。
半個月了,整整半個月,我都穿著同一套衣服。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簡直是煉獄般的折磨。雖然每晚我都有洗澡,并且還趁李碎外出時把衣服脫下來清洗過,可我還是感到自己連靈魂都散發出了酸臭味。
今天又是李碎出門殺人的日子,早上睜眼就不見他人影,門窗照常緊閉。我簡單洗漱了一下,自己煮了碗面吃,然后像往常一樣翻開一本書。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一切,沒了剛開始的焦慮與恐慌,只剩下麻木,都半個月了,想不麻木也難。
很快就天黑了,屋外傳來很大的風聲,而李碎還沒回來。這很不對勁,以往他都會準時在天黑前回來,沒遲過一分一秒。
莫非是這次行兇時被警察抓了?然后經過一系列嚴刑拷打,他供出了把我囚禁在幽林的犯罪事實,警察叔叔們風風火火趕來營救我,我感激涕零與家人喜團圓。
想想還有點小期待。
結果期待了沒多久,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還下起了暴雨。
被囚禁之前,我一度認為聽著雨聲睡覺是一種享受。蜷縮在柔軟的被窩里,聆聽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比任何催眠曲都要曼妙,讓人不自覺進入夢鄉。
而幽林的暴風雨,是天災般的存在,只有摧毀和破壞。
狂風化作無數只厲鬼,發出凄厲的尖叫,反復撞擊著窗戶,似要向我索命。隨之而來的雨滴則如同子彈,被一雙隱形的巨手操控著,朝著屋頂狠狠射擊。昔日將我牢牢囚禁的堅固石屋,此刻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轟然崩塌。
我趴在窗口焦急等待李碎的歸來,卻只看見在狂風中東倒西歪的樹木,隱隱間似乎還有詭異的黑影在林中穿梭。我立刻腦補出森林巨獸之類的怪物。
好像還嫌我不夠害怕似的,屋子里的燈泡突然砰地一聲,熄滅了。
我身處黑暗,開始盤算自己的后事。如果石屋塌了,我必死無疑,到時李碎會怎麼處理我的尸體?恐怕連埋都懶得埋,皺皺眉,然后頭也不回瀟灑離去。李碎自然不可能只有幽林一處居所,換個地方住便是。不過是死了一個我,對他的生活沒有半點影響。
只是可憐了爸媽,辛苦養大的女兒,死了連個全尸都撈不著。
我悲從中來,把腦袋蒙進被子里,感嘆自己命苦,早知道結局是這樣,當初應該想干嘛就干嘛的,還加什麼班?省什麼錢?減什麼肥?
人這一生何其短暫,不去及時行樂、肆意揮灑的話,誰知道第二天會不會被一個變態綁走囚禁?會不會被一場暴風雨奪走性命?
不知道哀怨了多久,忽然聽見了開門聲。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雖然房內一片黑,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李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