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涵涵,這學校離家太遠,晚上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爸爸看看她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禮禮,那我們一起上車吧。」秦涵想要過來拉我,
我掉頭就走,不管身后那倆人怎麼一唱一和地大呼小叫。
「學霸,有人在喊你。」楚言騎著車,聲音從后面追上來。
「有小路可以抄嗎?」我問,
「啊?」
「有小路可以抄嗎?」我重復,「讓那兩個人看不見我就行。」
「算你問對了人。」他慢悠悠踩著車與我并行,
「跟我走。」
老城區路網錯綜復雜,彎彎繞繞像走在迷宮。
深巷又窄又長,楚言推車在前,我跟著他的影子在后。居民樓之間過道逼仄,天空被擠占得只剩一線,抬頭卻依然能見月亮。
走著走著,我猝不及防撞上了楚言的背包。
「你眼睛長在頭頂嗎?看天不看路?」他停下,語氣不無調侃。
我稍稍退后,灰墻上掛著盞暗淡的路燈,微光落在楚言眼底,倏忽一瞬,竟讓我想起了周謹的眼睛。
「你在這種地方生活過嗎?」他回過頭,繼續朝前走。
「什麼?」
「這種,幾十年沒怎麼發展過的地方。」他背對著我,身形在促狹的空間里顯得更加高大。「抱歉,之前無意間聽到一些你和你朋友的對話。你……從小長大的環境和這里很不一樣吧?」
這著實是個讓人意外的問題。
「沒有,」我否認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從什麼富人區搬出來的吧?那里也就是這種普通居民樓而已。」
他很輕地笑了一聲,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話。我們繼續走著,像頭頂的月亮一樣沉默。
到小區門口,楚言停下腳步,我道了聲謝謝,越過他,走向亮著燈火的樓宇。
「黎禮。」他忽然開口,很難得地沒叫我「學霸」。
我回過頭,望見他站在路燈下,暖黃色的光柔軟地落了一身。
「都是暫時的,」他說,「你不屬于這里,早晚會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12.
時間不快不慢地過著,我一邊盡量適應世西的節奏,一邊努力保持自己的銳勁,每天刷題到深夜,像初三時那樣。
臥室墻上掛著一幅日歷,似乎是上一位房客留下的,搬進來之前我一度以為這類物件已經退出現代人的生活了。
掛歷上卻畫了許多的紅叉,最后一筆停在我們入住的前半個月,是那位素未謀面的房客唯一留下的痕跡,我不知道究竟是他/她的習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需要這樣數著日子過,但漸漸地,我也開始迷戀上了臨睡前畫一筆這件事。
紙上的紅色記號在空檔半個月后又重新續上,接力起了另一段人生。
那段時間里,我時常覺得自己像一只迫切成長的幼鳥,等待著羽翼豐滿,等待著飛出低谷。日歷上每多一個紅叉,就離那天更近一步。
休息時,我會拿起那本藍色的書,它被周謹翻過許多遍,又被我翻過許多遍,看起來愈發顯舊了。
我把那句劃線句抄在本子上,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
「確定無疑的事情有這麼一兩樁,就足以抵御世間的種種無常。」
某天課間,我忽然收到了一條來自顧瑤的莫名其妙的消息。
「看到勿回!手機馬上要被收繳,我要失聯了!」
我當場撥回去,結果電話那頭傳來「對方手機已關機」。
好巧不巧,上課鈴也響了,我只能截圖發給周謹,打了個「?」
。
本以為這個大忙人起碼要等到晚上才會回復,結果才過去五分鐘,手機就震了一下。
周謹:「沒多大事,顧瑤她媽懷疑她和徐南早戀,估計今天告到學校那邊去了。」
我一邊提防著正在講課的班主任,一邊偷摸在桌肚里回復消息。
我:「哦,才被發現啊。」
周謹:「……」
我:「你學壞了,怎麼上課玩手機呢?」
周謹:「彼此彼此。」
我抬頭看一眼老師的位置,確認安全后找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發過去。
我:「看來附中管得也不嚴。」
過了一分鐘,手機連震兩下。
周謹:「嚴的,尤其是抓早戀,跨校的話還會聯合抓。」
周謹:「所以你要小心。」
我不解,納悶要我小心來干嘛,結果椅子被江皎姣從后面踢了一腳,等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交出來。」班主任黑著臉,居高臨下地伸出手。
短短一節課不到,我和顧瑤雙雙上繳了各自的手機。
「黎禮,下課來趟辦公室。」
「啪」,手機被拍在辦公桌上。
「連你也開始上課玩手機了!」班主任老徐是個相當嚴肅的中年老師,她臉一板,我就忍不住縮緊脖子。
「開學才一個月,已經被這里的人同化了嗎?」
話一出,辦公室里其他幾個被罰站訓話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尷尬得要命,連忙低頭認錯:「對不起徐老師,我錯了。」
「錯了錯了,被抓包才知道錯了。」老徐瞪著我,嘆氣,「你覺得世西中學的第一名很值錢嗎?有競爭力嗎?」
我搖搖頭。
「這個先保存在我這。」她將我的手機收進抽屜里,「按照歷年情況來看,本市高考前 400 名有機會上重本線,如果期末全市統考你進不了這個范圍,就別想拿回去了。
」
「老徐對你期望不小啊,全市前 400 名每年基本都被附中、青中、六中這些強校給包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