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般回以「還行」「挺好的」或者最簡單的答案,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他覺得自討沒趣,偶爾會責怪道:「禮禮,你現在的性格沒以前好了。」
一聽到這種話,我都會放下碗筷扭頭就走,然后重重關上房門。
我爸火氣上來,又礙于秦涵在場不好發作,往復幾次后,我和他之間徹底無話可談。
這頭,我和我爸互相僵持不下,那頭,秦涵卻表現得愈加懂事貼心。
她會接過那些被我聊死的話題,主動分享學校里的趣事,還會夸我爸菜做得好吃,把他哄得眉開眼笑。
在他們的歡聲笑語中,我安靜得可有可無。
我無法不去嫉妒秦涵,明明她才是外來者,卻在這里過得游刃有余。不知道爸爸看著她開朗的樣子時,會不會想起我也曾這樣無憂無慮,是他唯一的小公主。
三中附近開了一家培訓機構,放學時店員在校門口發傳單,顧瑤和我一人被塞了一張,她看都不看就揉成團,丟進路邊垃圾箱里。
「這玩意可千萬不能讓我媽看見,還嫌我作業不夠多是不是。」她憤憤道,
我將傳單疊好收進書包里:「秦涵人呢?怎麼沒見她人影。」
「又去看我哥打球了唄,這段時間籃球校隊集訓,她哪次能落下。」顧瑤嘟囔著,不滿地用胳膊肘拱了拱我,「我說大姐,再這樣下去,你這段金玉良緣可要被攪和黃了啊!」
我不耐煩:「什麼金啊銅啊的,跟我有關系嗎?」
「怎麼沒有?你和我哥,那可是咱院里的老少爺們內投出來的金童玉女,娃娃親雖然沒有法律效力,但是有群眾基礎啊。
」
「呵呵,拉倒吧。」我嗤笑,睨眼瞧她,「我怎麼覺得你不是在擔心我,是在擔心徐南呢?徐南不也和周謹在一起集訓麼?」
「別瞎說啊!」顧瑤一下子撒開拉著我的手,急急辯解,「我才懶得管那家伙呢,你看他們訓練的時候我哪次去湊過熱鬧了?」
「哦——」我故意拖長調子,「你覺得我信嗎?」
「黎禮!你!有本事別跑!」
回家后,我把傳單推到爸爸面前。
「這個機構補課挺不錯的,我想去報名。」
他接過端詳了兩眼:「課程安排得挺滿啊,周五、周六、周日晚上都有課,會不會太辛苦了點?」
我低頭悶聲道:「明年我想考附中,以現在的成績來看,還差一點。」
「我閨女有志氣啊。」他欣慰道,「既然你有目標,爸爸肯定支持你。」
第二天放學,我就去那家機構繳了費。
「你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這樣狠了……」看著我付款時毅然決然的樣子,顧瑤止不住地感嘆。
我不知該怎麼向她說明,最后只能笑笑。
考附中當然是我的真實愿望,那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沒有理由不向往,但我還有其他原因。
一方面是因為秦涵,以她的成績肯定上不了附中,如果我們不在一個學校,那所謂的「互相照應」也就不成立了,那麼她和她媽媽就應該從我們的生活里退出,這是我能想到的挽救現狀最平和的方法。
另一方面……是因為周謹,他是一定會考附中的。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的確希望高中三年也能時時見到他。
補課的日子是真辛苦,每回刷題刷到凌晨,我都為自己的決定懊悔不已。如果是周末還能睡個懶覺,最可怕的是在困頓中迎來周一。
最累的一次,是某周一早晨的國旗下講話,我在操場上幾乎站著睡著了,若不是準備上臺發言的周謹經過時扶了已經搖搖晃晃的我一把,三中必將流傳出一段「某學生因聽校長講話而當場昏厥」的經典傳說。
于是,當天中午,在課代表通知完物理老師要占用午休講上周測驗卷的消息后,周謹徑直從后排走上前,一把拽過我的胳膊就朝教室外走。
「你干嘛?」我莫名其妙,「馬上要上課了啊喂!」
他不接話,在走廊邊一雙雙好奇目光的注視下,自顧自拉著我下了樓梯。
周謹把我帶去了醫務室。
「醫生,她不舒服,老師叫我帶她到這休息一會兒。」我被周謹牢牢按坐在病床上,聽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喲,臉色是不太好,先留這里觀察觀察吧。」校醫潦草地瞧了一眼,轉身出去填單子,我趁機推開周謹的手,「你把我帶過來干嘛,我上課怎麼辦?」
「就你這站都站不住的樣兒,怎麼好好聽課?」他背靠白墻,雙手習慣性插進兜里,反問道,「看了你一上午,快把我自己都看困了。」
「你,你老看我干嘛……有病……」
周謹聽了倒不生氣,而是俯下身,慢慢湊過來。
視線里,清俊的面孔越靠越近,我僵坐在床沿,紋絲不敢動。
那陣網上流行過一個段子:不要輕易嘗試和顏值高的人做同一件事,不然人家沒事,你有可能被打。
說真的,這家伙要不是仗著有這張臉,我早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了!
「你瘦了。」他近距離端詳半晌,說。
「真的嗎?」我手摸上臉,有點驚喜。
那雙狹長的眼眸微彎,嘴角挑起一個狡黠的弧度:「假的。」
「……麻煩你滾。」
「好嘞。」周謹悶笑一聲,離開時順手替我拉上了隔擋簾子,「控制點別睡過頭,我只管送不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