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面對他。
有根弦似乎繃斷了。
我漠然地問,「余澈,你愛時露嗎?」
這個問題如此出乎意料,以至于余澈那張精致的臉上浮現出矛盾的神色。
「你跟我說實話吧。我什麼都知道了。」
余澈臉色一變,神態完全僵住。
「我就是想知道,時露如此費盡心機,是不是得到她想要的了。」終于,我的面具破裂,毫不掩飾地嘲弄。
「她真的把你看得很重要,比我重要得多。」我又不禁自嘲,「這麼多年,是我自作多情了。」
「算了,你們兩個以后不管怎麼樣,都請別來打擾我了。我實在消受不起。」我撂下這句話,就準備走。
余澈拉住了我的胳膊,真誠地道歉,「思意,我為自己曾經的言行向你道歉,我那個時候以為……」
我擺擺手,「沒必要,余澈。」
「你和我也不熟,也沒義務無條件相信我……」話未說完,余澈迫不及待地坦誠,「但我那個時候是真心喜歡你的,思意。喜歡一個人應該要相信她的,是我的錯。」
「我讓你受委屈了,如果我當初……」
「余澈,別去假設了,都過去了。你和我都回不去了。」
至少,我現在知道,我那時沒有自作多情。
我只是本可以擁有兩情相悅的感情,卻在不知情的時候失去了。
經歷過至親的生死,這些兒女情長也沒那麼重要了。
「你能接受時露欺騙你,你們就繼續下去;你接受不了,就自己做決定。但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和我沒有關系。」
我不欲多言,徑直離開。
在停車場,我又碰見了林觀研。
我心里嘆氣,還不如待在家里。
林觀研一如既往地風度翩翩,只是眉眼間俱是擔憂。
「你還好嗎?」連開場白都和余澈一樣。
「沒法像從前那樣好,但也不算太差。」
林觀研抬手想摸我的頭,在我躲開之前他又放下了。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或許能讓你開心點。」
因為這句話,我上了他的車。
林觀研打開了音響,播放的是一首舒緩的純音樂。
奇怪的是,這首音樂有種魔力,讓我竟感受到了許久未有的撫慰。
「這個曲子叫什麼名字?」我好奇地問。
余光中,我好像看到林觀研微微上揚的嘴角。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下方向盤。
「我自己寫的。還沒有起名字。」
我有些意外,又突然了然地笑。
也對,一直以來接觸林觀研都是工作場合,我差點忘記他學生時代的全能。
作曲對他是小意思。
我還沒來得及稱贊,林觀研補充道,「專門給你寫的。」
一種感動襲擊了我的心房。
我高中暗戀裴衡的時候寫過一本日記。
說是日記,不如稱之為隨筆。
我只會在某些被觸動的時刻寫下一兩段文字。
高二那年元旦晚會,裴衡上臺邊彈邊唱了一首原創歌曲送給文芷。
我坐在臺下,看向臺上聚光燈下俊美卓絕的少年,心狂跳不止。
當時我在本子上寫下:有生之年,能擁有一首寫給自己的歌,是件幸運的事。
只是,那個本子后來不見了。
找了很久也沒能找到。
想到這里,不免遺憾。
我的心愿歷經漫長的歲月在今天竟然被滿足了。
我不由感覺到一點兒來自這個世界的溫度。
也許,我失去的也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以某種方式被補全。
于是,我衷心地說,「謝謝你。」
無論如何,謝謝你喜歡我。
在這一刻,我真的擁有了力量。
林觀研少見地長出了一口氣,他克制住眼角眉梢要泄露的情緒,輕輕說,「你喜歡就好。」
我使勁點點頭,「我很喜歡,一會兒可以發給我嗎?」
「嗯。」
伴隨著治愈的音樂,車子開到了機場。
「跟我下去,我們去接一個人。」林觀研停穩車子,跟我說。
到此刻,我已經知道我會見到誰了。
不出所料,一個熟悉的身影朝我奔來。
「思思,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跟我說。」孔琪一上來就抱住了我,不知為何,見到她的人,聽到她的話,我委屈得哭了出來。
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甚至浸濕了孔琪的風衣外套。
她輕拍我的背,「別傷心,思思。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無論你作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多日以來,我終于感受到了真正的溫暖和陪伴。
眼淚鼻涕糊了我一臉。
林觀研遞過來了濕紙巾,孔琪接過,溫柔地為我擦干凈了臉。
抬起頭,我看到他們兩個人關切愛憐的神態。
我意識到自己和世界的連接又重新接了起來。
林觀研把我和孔琪送到酒店就離開了,他很體貼地給我們兩個留下了空間。
18
面對孔琪,我把時露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
孔琪的驚訝不亞于我。
她和我在一個城市上大學,我們經常相聚,有時候時露也會一起。
在她的印象中,時露一直是個大方細心的大家閨秀。
她還會嫉妒我和時露之間的關系更親近。
「我以為這樣的片段只會出現在電視劇和小說里。
時露可以隱瞞這麼多年,還可以讓余澈完全相信她的說辭,她的計謀可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