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我在心里演練了很多次。
「怎麼?不信?
「你們要是不信,要麼就跟我回去看看,要麼就等明天家長會。
「最好跟我回去,到時候門一關,讓你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把狗仗人勢演了個淋漓盡致,導致她們一時間不敢不信。
直到我大大方方地走出教室、走出學校都沒人追上來。
我猛松一口氣。
但口頭上的話,遠不及本人出面的效果。
回去后我就在琢磨,怎麼才能讓周海晏明天冒充我哥給我開家長會。
晚上,周阿姨休息了,周海晏在給人紋身。
我坐在他旁邊獻殷勤,攆也攆不走。
熱了扇風,冷了蓋被,渴了倒水,酸了捏肩,累了捶背。
需要用什麼工具,下一秒我就消完毒遞到他手邊。
時不時再夸一句:審美真好,技術真不錯。
來紋身的顧客調侃周海晏,在哪找了個這麼貼心的小助理。
他低頭打霧,手上動作平穩,一本正經道:「天上掉下來的。」
客人被逗得樂不可支,連痛感都忽略了幾分。
打霧時間長,在機器小聲的嗡嗡里,我不知不覺趴桌上睡著了。
再醒來是在榻榻米上,此時周海晏的工作正好收尾。
客人走后,他脫下手套,直切主題:
「有什麼事說吧。」
「啊?這麼明顯的嗎?」我搓了搓臉。
他沒說話,但眼里明晃晃寫著「你藏不住事兒」。
我支支吾吾道:「就是,明天有個家長會,你可不可以去參加?」
怕他不答應,末尾我又喊了句「哥哥」。
他一下子來了精神,唏噓道:
「得,有事就知道喊哥哥了,無事周海晏叫得倒歡。」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叫阿姨很順口,但叫哥哥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怪怪的,尤其是我說話帶口音,聽起來總覺得和母雞下蛋時咯咯噠差不多。
我只好硬著頭皮又喊了幾句哥哥。
他嘴角上揚的弧度肉眼可見,一雙漂亮的眼睛含著笑。
「行了,我去。」
我松了口氣,忙不迭道:
「哥哥,那你明天穿露點的,能把大花臂露出來。」
到時候加上他那張兇巴巴的臉,更讓她們害怕。
他頓了下,緊盯著我。
「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說實話。」
心底輕顫,猶豫之后還是選擇承認,又跟他坦白今天借他嚇唬人的事。
「看著傻,關鍵時候人還挺機靈。」
他點頭道:「行,這事我知道了,你安心上學。」
見他沒生氣,我得寸進尺:
「哥哥,那你明天一定要露出大花臂嚇死她們。」
他滿頭霧水,「我哪來的大花臂?」
說來奇怪。
雖然周海晏是紋身師,但他身上一個紋身都沒有。
不過沒關系,我早有準備。
我雙眼發亮,下一秒從兜里掏出五毛錢一沓的紋身貼鋪在桌上。
「哥哥,你喜歡青龍還是白虎?」
「......」
16
第二天,其他家長到得差不多了,還沒看到周海晏的影子。
我忍不住猜他是不是臨時反悔了。
在我第三十次望向窗外時,視線里終于出現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著黑色的皮夾克,臉上戴著副墨鏡,腳下踩著馬丁靴,跨著修長有力的雙腿大步走來,整個人利落不羈,像是港片里的黑道大佬。
他在我旁邊坐下后,原本吵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不少。
我拍了拍胸口,小聲道:「還以為你不來了。」
他面無表情:「差點,門口保安巴拉半天才放我進來。
」
然后他把外套脫了下來,里面是一件純黑短袖。
露出兩條花臂,左青龍,右白虎。
以高個子女生為首的那群人,一直在暗中窺望,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效果顯著,我偷偷給周海晏豎了個大拇指。
中途休息時,班上有男生盯著周海晏的花臂小聲討論。
「我怎麼覺得他這個紋身反光?」
「該不會是假的吧?」
我聞言身體一僵。
身旁的人靠在椅背上,單手挑下墨鏡,目露鄙夷。
「某些人懂個屁,一群土鱉,這是目前最新型的紋身技術。」
「......」
「......」
我挺直腰桿,跟著附和:「就是!他們懂個屁!一群土鱉!」
身后一群小男生,面紅耳赤,互相責怪。
「我就說不是紋身貼,你非說是。」
「放屁,我第一眼就覺得不是,是你非不信。」
前腳家長們才被老師叫出去,討論月考成績。
后腳我的位置上就擠滿了人,平時不熟的都湊了過來,似乎忘了以前欺負過我的事。
她們七嘴八舌。
「你哥哥好帥啊!」
我:「他很兇。」
「你哥哥好高!」
我:「他打架很厲害。」
「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個哥哥?」
我:「他混黑幫,整天槍林彈雨,前陣子剛滅了一個黑虎派,這才閑下來。」
「......」
我:「他這個人脾氣陰晴不定,最看不慣別人搞小團體、聚眾欺凌,一言不合就動手了。」
「......」
叛逆期的初中生,聽風就是雨,再加上周海晏足夠唬人的外貌,神秘不明的來歷,說什麼信什麼。
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閃爍。
我越吹越上癮的時候。
周海晏回來了,他單手插兜,站在我身后。
我眼珠子一轉,一把按住他的手,驚恐大喊:「哥哥,不要沖動不要沖動,有事好商量,別開槍。
」
一窩蜂地,面前的人散了個干凈。
他:「......」
威名一炮打響,加上周海晏不知道找她們家長說了什麼,再看到我她們都繞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