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小心翼翼喂我喝水，一聲不吭，眼睛紅紅的。「周柏……你沒受傷吧？」我扯動著痛苦的嘴角。

「媽，我沒事，趙澤被我打慘了，我恨不得打死他！」周柏殺氣騰騰，不再斯文。周朗插話：「趙澤真是瘋了，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被周柏打得動彈不得了，嘴里還在罵你。」

「是啊，真是瘋了，估計被虐慘了。」林琳斟酌著用詞，「他身上很多傷都不是周柏打的。」

「煙頭燙的、針頭扎的、皮帶抽的，都是很新的傷口，流血的都有……太多傷了，醫生都震驚了，問我們怎麼打的。」我心里明了，趙澤就是被虐待到發狂了。他將一切歸罪于我，跑來找我發泄。多麼愚蠢啊，他竟還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亦或者，他給自己洗腦了，他不愿相信李小倩不愛他，總是自我暗示給李小倩開脫。「趙澤也在醫院嗎？」我詢問。

「在，我們把他帶過來了，沒有報警，這件事交給你處理。」林琳拍拍我手背。她還是照顧我的情緒，讓我自己處理親兒子。我能怎麼處理呢？我扭頭看向床頭，看到了我的手機。周柏拿起遞給我：「媽，手機沒摔壞。」我嗯了一聲，抓在了手里。而病房門被推開，扶著墻的趙澤竟強行挪過來了。

眾人大吃一驚，立刻攔住他。他通紅著眼，痛得冷汗直流，嘴里罵罵咧咧：「帶我來醫院干什麼？不要假惺惺，有種打死我！」

「你他媽有病，信不信我報警！」周柏氣得爆粗了。趙澤咬牙徹齒：「報警啊，陸青顏把我害得這麼慘，我還想報警抓她呢！」

我沒說一個字，只是打開了一則錄音。這是李小倩第一次開保時捷跟我交鋒時錄下的。

【……我可是很討厭趙澤坐我的車的。】【我這些日子特別聰明，壓抑住了對趙澤的厭惡，每日給他大把的錢，放縱他去酒吧。】【你的親兒子成績很好，天明還是對他寄以厚望，盼著他考上重本的，你的公婆更是喜歡這個好孫子，對我的到來反而頗有怨言呢……】

【看來你真的不愛趙澤了，這就對了，這麼惡心的畜生，愛來做什麼呢？】錄音里，清清楚楚表明了李小倩的心思。她的聲音滿是嘲弄和得意，回蕩在整個病房。趙澤的憤怒隨著錄音的播放而消散了，他逐漸變得全身僵硬，仿佛成了一具尸體。「不是的……不是……」他開始吶吶自語，「小倩媽媽上一世就很關心我……不會的……」

「你真是個傻子，還不懂嗎？李小倩假裝愛你，實際上是放縱你，讓你成為一個爛人，這樣你爸就會收拾你了！」

林琳大罵，「李小倩自己就有兒子，一直藏著掖著，她要把你弄廢了, 才能讓她兒子出來繼承家業, 你懂不懂？」趙澤全身顫抖，仿佛醍醐灌頂一樣，剎那間開竅了。他眼淚鼻涕一起流, 嘴巴大張著，緊緊地看著我，瞳孔中分明有了一絲祈求我原諒的悔恨。我收好手機, 閉上了眼睛，不原諒。他猛然大叫一聲, 暈死了過去。

27我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 出院回家療養。出院那天, 林琳才告訴我, 趙澤住了三天院就偷偷跑了。我沒說什麼, 回美容院去。一回去, 電視里播放了一則新聞，說是中午接到群眾報案, 某租房彌漫著不明惡臭, 警察到了發現是一對夫婦雙雙殞命, 尸體都臭了。

而且，在租房搖籃里還有個男嬰，幾乎快餓死了。

「太嚇人了, 死了好幾天了吧？娃娃都快餓死了，離譜！」

林琳縮了縮脖子。我心里一怔, 夫婦、男娃……下午，最新消息傳來, 死者正是趙天明和李小倩。兩人是被利器刺死的，死了三天了。最大的嫌疑人無疑是趙澤。林琳嚇壞了，立刻關了美容院的門，怕牽連到我。晚上, 又有了新消息。我的公婆帶著趙澤自首了。

趙澤殺死趙天明和李小倩后，躲到了公婆的老房子里, 然后就瘋了, 每天大哭大叫, 喊著媽媽我錯了, 媽媽回來吧。公婆實在受不了了，帶著趙澤自首。由于趙澤精神失常, 最后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至此，他的家毀了個一干二凈。爸爸和后媽被自己殺死, 公司破產, 家產耗盡, 公婆也早已返貧。我這次不煩悶了，因為真的不愛了。

趙澤那一晚打在我臉上的拳頭，打斷了我們母子間最后的一絲情誼。我當過好我的新生活了。我有自己的事業，有志同道合的好友，還有聰明孝順的干兒子。

將來老了, 家財萬貫, 好友談笑，干兒子推著我們曬太陽，那就是我所向往的生活。我在床上笑了笑, 翻個身進入了夢鄉。陸青顏，好好睡一覺吧，晚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