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他媽嚎了!快去最近的土地廟,把土地公神像底下的石座敲一塊扔給我!」
「要快,晚了就等著給人收尸吧!」
8.
水猴子其實就是水鬼,由人的怨氣所化。
夏天,農村人都愛往河里泡,但是陳家村這河,因為河岸特別高,下水的人很少。
水鬼一般都是在河里淹死的,尸體留在河底,魂魄要日夜受河水沖刷之苦。
只有找了替身,才能不用再受罪,前去投胎。
這河里許久沒有活人下去過了,所以冷不丁有人下水,水猴子才絲毫不顧忌人多就沖了出來。
橋上的人呼啦啦跑出去好幾個,陳平一邊跑還一邊抹眼淚。
剩下的人則是站在橋上給我助陣:
「加油啊帥小哥!」
「小伙子好樣的!加油!」
口號喊得震天響,下來幫忙的人一個沒有。
「別喊啦,都回家去拿手電筒,給我也扔一個,水里太黑了,看不清!」
嘩啦啦,人群又散了一大半。
我喊完話,奮力朝前方游去。
水猴子抓到人就喜歡往水底拖,將人往茂密的水草里一纏,然后它就在一旁看著人掙扎、絕望、溺水、死亡。
往前游了一會兒,有人朝水里丟來一個探照燈。
我心下大喜,趕緊撈起來戴在頭上。
有了這玩意兒,視線一下子好了很多。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現在才晚上六七點,天已經黑透了。
河水很深,一眼望去只看得到一片漆黑,像掉進了墨水缸里。
我憋著氣朝下游去,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快凍住了。
冬天的山村格外冷,到了早上,河邊還會結上一層晶瑩剔透的薄冰。
9.
洪翠芬是個女人,估計比我更受不了這冰冷的河水。
要是晚一點撈上來,就算能活,也得在床上躺不少日子。
我咬著牙擺動雙手,燈光照亮了前面一小片區域。
其余的地方仍舊漆黑一片,連光線都被吞噬了。
游了一會兒,水底果然有一大片茂盛的水草。
水草綠得發黑,在湍急水流中左右搖擺,像一只只詭異的觸手,讓人不由得心底發寒。
在密密麻麻的水草中間,一個人影正在劇烈掙扎,但是越掙扎卻被水草纏得越緊,看起來就像一個水下木乃伊。
而她的旁邊,正是一只綠皮怪物,只見那玩意兒猴子一樣的身形,大腦袋上長了張鳥嘴,頭上還有茂盛的黑發,卻在頭頂中間空了一圈,乍一看像個禿子。
我頭上的燈照到水猴子的一瞬間,它被我的燈光一閃,嚇了一跳。
過一會兒適應這光線以后,水猴子齜了齜牙,瞪著眼睛朝我快速游來。
水猴子的弱點就在頭頂,它半禿的頭上有一個小小的坑,坑中盛著一汪淡綠色的水。
一旦頭頂的水沒了,水猴子就會力氣全無,任人宰割。
當然,這是在岸上。
在水底的水猴子更難對付,因為它可以源源不斷地從河水中汲取水源。
但五行相生相克,水猴子五行屬水,而土能克水。
所以我叫他們去拿土地廟的石頭底座,土地廟屬土,石頭也屬土,再加上水猴子畢竟是人死之后由怨氣陰氣所化,土地廟日夜受香火供奉,它底座的石頭具有神力。
神力相制,五行相克。
那石頭便是水猴子最大的克星,一旦被擊中,它絕無還手之力。
我和水猴子圍著水草群繞圈子,它游得快,我速度也不慢。
繞了兩圈,我趁它不注意,一腳踢在那水坑上,然后飛快地掏出顆珠子塞進洪翠芬嘴里。
這珠子是雷擊木做的,最能辟邪除陰。
那水草堆里也不知沉沒了多少冤魂,原本翠綠的水草被陰氣死氣腐蝕,已經成了黑灰色。
這珠子救不了她的命,但好歹能保護她少受一點傷害。
10.
正當我奮力繞著圈時,頭頂的水面上傳來了噗通一聲,伴隨著巨大的浪花,有人跳下了水。
我快速朝水面游去,入水的是個極為年輕的小伙子,看著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
他將一塊細長的石頭片塞到我手里以后,轉身就朝岸邊游去,速度快得仿佛屁股后面有鯊魚在追。
「小心水猴子,快上岸!」這話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已經一溜煙爬上岸了。
真他娘惜命!
我捏緊石頭,深吸幾口氣,悻悻地再次入水。
我剛入水,水猴子已經拖住了我的腳,我彎腰出拳用力砸向它,剛好把石頭砸在了它的頭頂。
一股黑水冒了出來,水猴子像被點了穴道一樣一動不動地朝下沉去,身影也越來越淡。
解決了水猴子,我又用石頭片割斷了水草,很快就把洪翠芬從水里撈了出來。
陳平一把扒拉開我,撲在洪翠芬身上又哭又喊,那傷心的模樣仿佛恨不得就這麼隨她去了。
「別嚎了,再嚎就被你嚎死了。」
村里有個在衛生院上班的醫生,她給洪翠芬做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復蘇。
洪翠芬吐出了一肚子水,咳嗽兩聲以后,卻依然昏迷不醒。
「翠芬咋還沒醒?」
我認真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一開始事情發生得太快,我都沒來得及仔細看,現在才發現,洪翠芬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