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季燃!」
緩過神來,我驚呼著按住他流血的傷口。
我完全沒料到他會下意識保護我。
「是季燃?」意識到自己得罪了校霸,那幾個搞偷襲的流氓嚇蒙了,顫抖著后退。
「滾!」我猛地抬高嗓音,抄起地上鋒利的酒瓶砸過去。
幾個人瞬間連滾帶爬地開溜。
「小朋友,好兇哦。」
季燃噙著笑,似乎心情極好,嗓音淡淡地調侃。
「毛病!快止血。」
被他專注的目光燙到,我故作慌亂地別開臉,手忙腳亂地替他包扎。
「不疼的。」
季燃忽然放柔了聲音。
「干嘛替我擋,才見過一面而已。」
我咬著唇,語氣硬梆梆。
「想管你。」
季燃一雙鳳眼水光瀲滟。
我沒再說話,用力地打好結,起身離開,無視季燃夸張的賣慘。
「小朋友,就這麼走了?還很痛欸!」
「剛剛不是還說不痛,騙子。」
心跳快得要躍出胸膛,我紅了臉。
空氣寂靜了兩秒,季燃忽然定定地看向我:「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的。」
語調突然變得淡漠,很輕卻很絕對。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
像是渾身的血液瞬間被抽干,我感到手腳冰冷,不可置信地顫聲:「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嘖,別裝了。」季燃居高臨下地睨了我一眼,「我對心機女不感興趣,沒別的意思,突然不想陪你玩了。」
所以,他早就識破了我的心思,卻一直像看小丑一樣在看我演戲。
現在他看膩了,就毫不留情地選擇讓我難堪。
眼前這個薄涼頑劣的少年,和我記憶中那個溫柔熱烈的面孔割裂開來。
季燃是不會說出這麼刻薄的話的。
從前哪怕遇上死纏爛打的追求者,他也會溫溫柔柔地表達歉意。
我望著他眼底的譏諷,瞬間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因為他說的沒錯,我是故意接近他的。
無論出于何種理由,這樣充滿設計的愛意似乎都不配見光。
季燃走得很瀟灑,頭也不回。
我愣在原地,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明明他已經開始在意我了,明明他上一秒還沒察覺。
明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4
心臟悶痛,空空的胃部猛然翻涌起陣陣灼熱.
我一口氣跑到馬路邊,扶著樹干干嘔。
咳了好久,我虛脫般癱坐在臺階上,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時候,我因為家庭貧困,長期受到校園霸凌。
老師偏袒身居高位的施暴者,我的親生父母,甚至將我的傷疤視為敲詐補償金的最好途徑。
我漸漸變得抑郁自閉,開始認同我就是錯誤本身。
直到季燃出現,他像一束光,救贖了我陰暗的人生。
后來他突然轉校離開,我瘋了一般尋找他的消息卻一無所獲。
也是那一刻,我意識到我對他感情不只是依賴,而我再也不可能愛上其他人。
見過太陽的人,又怎麼會甘心將他歸還人海。
于是我拼命學習,考上了他夢想中的大學。
A 大偶遇,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因為自卑,我隱藏了自己不堪的過去,以陌生人的身份和他再次認識。
為了吸引他的注意,我努力將自己打造成他的理想型。
天曉得,我有多貪戀他的回眸。
可……為什麼?
他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壓抑的情緒逐漸失控,我一頭扎進酒吧猛灌酒精。
「呦!這不是姜婳婳嗎?你當初那個情哥哥呢?」
幾個男生上下掃視著我,沖我獰笑。
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我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沒想過會再遇見曾經的霸凌者。
身體本能地一縮,我用力攥緊了酒瓶。
「再陪哥幾個玩會兒,嘖嘖嘖,這身材,這長相,還是季燃有遠見啊。」
他們說著就摸上來。
腥臭可怖的回憶席卷而來,我崩潰地低吼:「別過來!」
「裝什麼烈女啊,你爸媽不是都把你賣給我們了哈哈哈哈哈。」
「又不是第一次,怕什麼呀。」
「大不了再賠你錢唄,三十八夠不夠?」
渾身戰栗,我狠狠將酒瓶砸過去。
幾人被激怒,生撲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我很快落了下風。
慌亂間,我似乎看到季燃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
瞳孔猛地一縮,我扯出一抹無力的笑,放棄了抵抗。
為首的王力一把薅住我的頭發用力砸向桌角:「媽的,還敢撓老子,看我不弄死你。」
鮮血糊了一臉,我狼狽地癱在地上任他們踹,又哭又笑。
「艸,這娘們不會瘋了吧。」
「怎麼這麼多血,撤了撤了,別鬧出人命。」
嘈雜的聲音逐漸安靜,意識渾沌,我昏了過去。
5
再睜眼,我躺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病房。
是季燃救了我嗎?
我賭對了?
門被打開,我驚喜地抬眸:「季燃!」
「小妹妹,叫錯救命恩人的名字可不好。」
男人勾起一抹淺笑,認真地望著我。
「你是?」
「我叫沈之衍,是酒吧老板,昨天的事我很抱歉,肇事者我已經扭送警局了,醫藥費我也會負責。」
「謝謝。」我垂下眼掩飾失落,將臉埋進被子。
「你喜歡那個叫季燃的?」
「你認識他?」
「不認識,猜的。」一臉了然,沈之衍找了個凳子坐下。
「哦,以前喜歡,從剛剛開始就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