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發來消息。

「讓他別走了，吵得我都睡不著了！」

我無奈，只能打開門，搓著手掌取暖的他猛地一驚，張了張口。

話沒說出口，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裴懷景…竟然在哭？

我被嚇得手忙腳亂，拖他進屋關門倒水。

「你……哭什麼啊？」

裴懷景擦眼淚控訴。

「你為什麼總是不顧我的想法，你能不能聽聽我的話啊！」

多年哄娃的經驗告訴我，這會兒得順著他。

可戲耍我的人明明是他，該委屈哭的是我才對。

「你小聲點，小梨剛睡下。」

裴懷景噤了聲，一雙桃花眼哀戚幽怨。

「我承認一開始在酒吧，我是真的那麼想的。」

「我不會糾纏……」

「閉嘴！」

裴懷景咬牙切齒，捂住我的嘴。

「可后來我發現，那不過是我想接近你，給自己找的借口。」

「我越靠近你，我越難以自拔。」

像是怕我不信，他急切地拿出手機，翻到聊天記錄。

「我就是打個嘴炮過過癮，你自己看看，我那幫兄弟怎麼笑我的。」

蘇珩：「我只想知道甩沒甩？」

唐妍：「呵，你看他那副舔狗樣，人家甩他還差不多。」

裴懷景：「某些人舔不到真是酸溜溜的很。」

還有很多聊天記錄。

有恭喜他的。

有說他備胎多年終于轉正的。

有說他喜當爹的。

裴懷景并不生氣，每個人都 了一遍。

「求婚已成，準備喝喜酒吧。」

他的眸光亮晶晶的，趴在我的膝頭撒嬌。

「濯時，你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了。」

往事一件件浮現，疲憊爬滿全身。

我嘆了口氣，「臨畢業前，你爸媽來找過我。」ÿž

「什麼？」

「他們給我放了段錄音，讓你玩歸玩，不要忘了挑選結婚對象，你說好。

」

裴懷瑾呼地站起身，煩躁了抓了抓頭發。

我的心漸漸冷了下來。

「你當然可以不娶許喬，可你爸媽也不會同意你娶我，我們心知肚明。」

現實是一座巨大的鴻溝，我爬不過去，裴懷景也翻不過來。

我忍著心頭的刺痛，打開門，不再看裴懷景一眼。

「裴懷景，我們只能走到這了。」

裴懷景什麼神色都沒有，眼里隱隱有淚光在涌。

「我說娶你是真心的，爸媽那邊我會解決好，你等等我好嗎？」

15

目送裴懷景消失在視野，我猛地沖到飲水機前面灌了兩大口冷水。

才終于從一連串的失控中找回神智。

裴懷景……竟然真的想娶我？

即使我帶著一個和他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

濯梨其實是我的侄女。

那個我拼命想要留住的妹妹，被爸媽逼著早早嫁了人。

她接近臨盆，受不了家暴，跑了出來，暈倒在小巷子里。

是路過的采薇把她送進了醫院。

我接到電話趕到時，她羊水栓塞，沒搶救過來。

只剩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濯梨。

我辭了安穩的工作，到處找工資高的活賺錢，濯梨只能拜托采薇幫忙照顧。

一來二去，照顧了三年之久，我們成了鄰居，也成了閨蜜。

此刻，她聽著我滿心困惑地吐露心事，抱著濯梨笑倒在沙發上。

濯梨什麼都不懂，跟著呵呵樂出了聲。

采薇擦了擦眼淚：「你們倆，真是一波三折，我還以為有我的助攻，你和裴少能重修舊好呢。」

「你認識他？」

「當然啦，那會我去媽媽閨蜜的公司上班，他是我的頂頭上司，因為嚴苛特別有名。」

嚴苛？

我實在想象不出裴懷景板著俊臉教訓人的樣子。

就和把薩摩耶想象成德牧一樣難。

「聽說他為了找人，瘋了一樣想要出國，還打算偷渡，都被他爸媽攔死了。」

采薇頓了頓，我扯了個哭笑，她才繼續。

「最后我親哥感動他的癡情，偷偷帶他出國了。」

「說他沒找到人，英國的冬日啊！他像個流浪漢一樣，縮在一個破舊的麻袋里，抱著一雙解放鞋，拿著求婚戒指哭得差點休克。」

我別過臉，狠狠抹了下眼角，兀自笑了笑。

像是有什麼東西狠狠敲在心臟上，呼吸在那一刻，跟著斷了。

原來這麼多年，痛苦的，不止我一個。

16

裴懷景消失了兩星期。

娛樂新聞的頭條變了變，最后集中在「裴家獨子疑似與父母鬧翻，當眾吵架」。

正逢周日，我關掉手機里的娛樂新聞，帶濯梨來了 A 市最有名的兒童樂園。

她在泡沫球池里玩的起勁，我拿著相機連連抓拍。

鏡頭突然闖入了意料之外的人。

裴懷景換掉了筆挺的西裝，穿著衛衣和運動褲，像個青春無敵的男大。

對著我笑瞇瞇地擺手，好像這兩周的斷聯從沒發生過。

我扶額，打算繞過他，卻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手還傷著，帶著梨梨玩不方便，讓我來吧。」

裴懷景舉起手，一本正經地發誓。

「我保證，我會好好護住她，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他眼底的真誠和熱烈，幾乎要漫溢出來。

我有些狼狽，避開他的視線。

「我知道，你……松開我先。」

裴懷景念念不舍地松開手指，熱切地看著我。

「接下來打算去哪？」

我還沒未開口，裴梨搶著回話。

「叔叔，去動物園噢。」

濯梨是個社牛，不等我介紹，就主動牽了裴懷景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拿著濯梨的水杯，看裴懷景一臉手足無措的模樣，心底暗暗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