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喝醉了的他顯然已經沒什麼思考空間了。

他笑，「我都出名到老年組了嗎？」

我被他扛在肩，頭微微朝下，剛巧看見了秦歸禮的眼睛。

少年的眼呈淺棕色，弧度微彎，藹藹燈光遮望眼，氤氳著一片朦朧醉意。

不小心便看出了神。

可秦歸禮沒注意到我的失神，他扛著我，依舊健步如飛。

走過街角，他忽然輕聲問我。

「奶奶，你說我這算不算是做好人好事？」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忽然又輕聲說道：

「我喜歡的姑娘說，她不喜歡我，因為我沒做好人好事。」

我怔住。

這算什麼奇葩的拒絕理由啊。

而且……

原來，他有喜歡的姑娘了。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瞬間酸澀難言。

現實中，秦歸禮并不記得我，可我已經暗戀他好久了。

5

接下來，在一片沉默中，秦歸禮將我扛回了家。

我家在一樓，有一個小院子。

在他一再追問下，我告訴了他我家的確切位置。

本以為他給我送到家門口就會回了，然而——

剛到院門口，我便看見院里坐了兩人，正在桌前喝茶聊天。

心一沉。

我暗呼完了。

我連忙扯著秦歸禮衣角，讓他放我下來。

可這人充耳不聞，反倒是扛著我健步如飛，直走到院門口，朗聲笑道：

「叔叔，你媽喝多了，我給你送回來了！」

秦歸禮喝了酒，笑聲震天響。

我忍著害怕，緩緩抬頭。

入眼便是我爸驚呆了的臉。

我奶去世三年了，秦歸禮送什麼啊。

坐在在我爸身邊的，竟是我的發小俞白，倆人同坐石桌前，喝茶聊的正歡。

我被秦歸禮架在肩上，視線尷尬地同俞白對上。

這人最初也是一臉蒙，這會回過神了，戲謔地笑著看我。

我爸這會也認出我來了。

「喬南一！」

他怒吼一聲，「你要死啊！趕緊下來，去屋里把我媽衣服換下來！」

我心一緊，想下來，秦歸禮卻不肯松手。

這人徑直走進院里，又開始了循循教導，「大叔，你咋能這麼吼奶奶呢？百善孝為先……」

我爸打斷：「滾。」

他手一扯，直接把我頭頂花白的假發給扯掉了。

「你看看，這是哪門子的奶奶？」

秦歸禮低頭看我。

我半晌，他手一松，把我放了下來。

那雙醉眼盯著我看了半晌，而后笑道：「奶奶，咱走這一路，你啥時候把頭發焗了？」

我：「……」

6

我爸可能也無語了。

他一把拽住秦歸禮衣服，直接給他拎了過來。

「秦歸禮，你沒事喝這麼多酒干什麼？」

秦歸禮明顯有點蒙。

「大叔，你也認識我？」

我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雖說已經高中畢業了，但是按我爸的脾氣，秦歸禮這樣子，估摸著也免不了被教訓一通。

我爸揪著他衣領，「你再看看，我是誰？」

秦歸禮醉眼朦朧地盯了他半晌，這才笑道：

「老喬啊！」

說著，他一把抱住我爸。

「老喬，我好想你啊……」

我爸表情明顯一松，然而，還來不及溫情，氣氛又被秦歸禮打破。

他獨自喃喃：「原來我剛才送的是你媽啊……」

我：「……」

我爸：「……」

看秦歸禮醉得不像話，我爸翻出過去的通訊錄，找到了秦歸禮父母的電話。

本想讓他們過來接他，誰知電話打過去，對方說他們夫妻倆離婚了，現在一個在國外出差，一個搬去了鄰省。

我爸沉默了一下，說這兩天就讓秦歸禮在我家住下，我隱約聽見電話里的女聲連聲道謝，聽起來很開心。

我靜靜地看著那邊，秦歸禮被我爸按在桌前喝茶醒酒。

少年還是醉意模糊的，他甚至到現在都還覺著我是「焗了油」的奶奶。

我一邊為他此刻沒人要的處境而心酸，又一邊暗暗臉紅。

秦歸禮，今晚要住在我家。

高中時我連話都沒和他說過，現在居然直接要共處同一屋檐下。

正暗自緊張，手心一熱。

是俞白塞到我手中的一杯溫茶，他低頭看我，聲音很輕。

「他就是你高中時日記里寫的那個混小子？」

高中時，俞白無意間看過我的日記本。

我想否認，臉卻先紅了。

俞白看了我半晌，最后輕聲道：「今晚我和他睡一個房間。」

7

秦歸禮就這麼被我爸收留了下來。

我爸把我趕回房間換衣服，我匆匆忙忙換了睡衣，然而，再出來時，卻不見了秦歸禮的身影。

我心一慌。

「爸，秦歸禮呢？」

我爸正坐在客廳看電視，聞言瞥了我一眼，「回房間睡覺了。」

我怔了兩秒，有些遺憾。

已經睡覺了啊。

虧我剛剛還在房間里專門卷了頭發，悄悄化了個不顯眼的淡妝才出來。

我悻悻地回房，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卸了妝，洗了澡，我躺在床上和三七開黑。

在我憤怒追問她為什麼一直不攔著時，三七的聲音自游戲中響起：

「那可是秦歸禮，我攔什麼，你這個小慫貨暗戀了那麼久，頭一次跟他有肢體接觸，做姐妹的能壞你好事嗎？」

她搶了我的野，然后笑道：「我只要跟在后面，保證你沒危險就行了。」

「要是我攔了，秦歸禮今晚能睡你家嗎？」

一提起秦歸禮，我就胸悶。

「他進來就直接睡覺了。

」

說話間，水晶被人偷了，我便退了游戲。

趿著拖鞋出去，喝了半杯溫水，又去了趟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