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成老太太去拍短視頻，喝醉的校霸把我扛著送回了家。

「叔叔，你媽喝多了，我給你送回來了！」

我爸：「……」

「我媽都走三年了，你盜墓去了？」

1

我是一個反應很遲鈍的人，跟風都跟不上熱乎的。

前陣子很流行假扮老人出去拍視頻。

我當時刷到，覺著有點無聊，現在這股風潮已經過去，我卻又忽然心血來了潮。

于是。

我偷了我奶在世時的花外襟，搞了個花白的老太太假發，喬裝打扮一番，和閨蜜三七去了家附近的酒吧。

……

這家酒吧規格不小，聽說，是我們城東酒吧界扛把子。

我戴著假發，穿著花襖，佝著腰蹣跚前行，三七則跟在一旁錄像。

為嫌丟人，三七全副武裝，口罩圍脖鴨舌帽，就露出雙圓溜溜的小鹿眼。

燈紅酒綠，滿目奢靡。

我佝著腰身走路有點費勁，開始懊悔應該拄個拐杖來。

許是大家沒在酒吧見過步履蹣跚的老太太，愕然過后，人群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我順利地擠進了舞池中央，開始搖頭甩「正」字。

三七在旁邊賣力地錄像。

我倆打過賭，這條視頻如果破萬贊，我請她一個月的宵夜。

我晃得正嗨，斜地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呦，誰家的奶奶這麼叛逆？」

這聲音桀驁，輕佻，又攜了幾分笑。

還有點耳熟。

我下意識轉頭，便在暗沉燈光下對上一雙含笑的眼。

是他？

2

我記得他。

高中時，我們學校一霸，秦歸禮。

他很有名。

名字聽著斯文，行事作風卻頗為霸道，一言不合就掄拳頭，出了名的刺頭。

偏又成績優異，為此，這人讓我爸分外頭疼。

為啥？

因為，我爸當時是他們班主任。

藹藹燈光下，他湊近身來瞧我，聲音和著震耳的音樂聲響起，竟也分外清晰。

「奶奶，你這皺紋挺少啊？」

我一愣，慌亂地扯起圍脖擋住半張臉，支吾應聲：「還……還行……」

本以為秦歸禮只是隨口調侃，可他似乎對我格外感興趣，湊近過來絮絮叨叨：

「我說奶奶，您這是老太太去酒吧，夕陽下的小火花啊？」

說著，他朝我比了個大拇指，「有情調。」

我說不出話來。

因為湊得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的溫熱氣息落在我臉上。

卷著濃濃酒氣。

再一抬頭，才發現那雙眼底，不甚清明。

他喝醉了。

我沒再答話，默默地轉過身去。

本以為秦歸禮會就此放過我，然而——

幾秒鐘后。

那張微醺的好看的臉，再度出現在我面前。

他笑，聲音很好聽，只是在酒精的驅使下，有點大舌頭。

「奶奶，我可得勸你一句，這里烏煙瘴氣的，又擠又亂，您可別摔了。」

說著，他大咧咧地攥上我手腕，「走，小孫子送您回家。」

我快哭了。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3

我被秦歸禮拽出了酒吧。

路過三七身邊時，我求助性地望向她，可這小妮子只舉著手機繼續錄像，完全不顧我死活。

出了酒吧，我用力甩了甩手，「小伙子，謝謝你了，我自己能回去……」

然而，手沒甩開。

秦歸禮力道大極了，他單手攥著我，雖說喝大了，但腳步卻還很穩。

「咱爺孫倆誰跟誰啊。」

他明顯喝多了，攥著我手腕，前言不搭后語。

「奶奶，您家住哪？」

我不答話，他便又湊近來。

他高我許多，微微俯身時，剛好擋住了路燈的光線，在我頭頂籠下一片陰影。

陌生又好聞的氣息，順著寒風直往我鼻腔里鉆。

偏又帶了幾分酒氣，讓人難免心慌。

手一軟，我匆忙將他推開了些。

「在……錦心花園。」

秦歸禮應了一聲，拽著我便朝著前面走去。

我猶豫了下，弱弱出聲，「走反了……」

「哦。」

秦歸禮笑了笑，又攥著我調頭折返。

夜已深。

晚風一吹，滲滲地涼。

我奶這小花襖不禁風，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秦歸禮雖然喝多了，但還算細心，立馬察覺到了我的動作。

他笑，「奶奶，你說你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小姑娘美麗凍人，穿這麼點。」

說著，他隨手扯下外套，搭在了我肩上。

外套上還留著他的體溫，罩在肩上，微溫。

我瞧了一眼他身上單薄的衛衣，連忙拒絕，卻被他不耐煩地打斷。

「行了，一把老骨頭了，別和我客氣。」

我：「……」

4

走了一條街，我回頭去看。

……三七這貨居然還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高舉著手機。

見我回頭看，她還偏開頭，朝我眨了眨眼。

眼見著快走到我家小區門口了。

我有點慌。

這個時間點，我爸估摸著剛好要到家，這要是碰見了，還得了？

于是，我連忙說送到這就行，剩下幾步路我自己回去。

可秦歸禮不讓。

這貨喝了酒，蠻不講理，死活要把我安全送到家。

剛巧。

前面有個小胡同，胡同里沒燈，視線昏暗。

我看準時機，驀地甩開他的手，奮力朝著小胡同跑去——

身后響起了秦歸禮詫異的嘖嘆聲，以及，三七毫不客氣的哄笑聲。

我跑了沒兩步，忽然腰上一緊。

下一刻。

整個人天旋地轉。

等我驚呼著下意識抱緊那人時，才堪堪反應過來，我已經被他……扛在了肩上。

「秦歸禮！」

倉惶之下，我尖聲叫了他的名字，「你放我下來！」

秦歸禮愣了兩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