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姐!」
奈奈高興地看著我,下一秒想起了裴家人也在,一時覺得不合時宜,尷尬介紹:「裴老師的爸爸媽媽來了。」
胡女士對這個介紹很不滿意:「還有他女朋友也來了。」
說完,挑釁似的看著我。
方瑤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不是阿燼的女朋友……」
「早晚都是嘛,有什麼關系。」胡女士拍拍方瑤的手,又趾高氣揚地盯著我,「賀蘭小姐,你不是辭職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裴家人一向不喜歡我,或許,是我在他們面前不夠奴顏婢膝,不夠諂媚,他們便覺得我有野心,想攀高枝,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我想,奈奈一定沒告訴他們,裴燼失憶把我當成了他老婆這事,不然,胡女士恐怕要氣炸了。
「我來海市本來就有事,聽說前老板出事,過來探望探望,這沒有什麼問題吧?」我淡笑著說。
奈奈也打圓場:「是啊是啊,裴老師受傷后公司一大堆事,我忙不過來,就只好叫賀蘭姐過來幫忙了,得虧賀蘭姐心疼我,過來幫我的忙,要不然我真的頂不住了。」
胡女士聽完,不屑地笑了笑:「就怕嘴上說是幫忙,心里頭另有所圖,賀蘭小姐,別怪我多想,畢竟我們這樣的人家,遇到的妖魔鬼怪太多了,敏感點總沒問題。」
這一句妖魔鬼怪,羞辱性十足,在有錢人的眼里,似乎窮人只要敢抬頭看看他們,都是圖謀不軌。
「行了。」
場面一度尷尬,裴燼他爸掀起眼皮子,緩緩道:「不要再說了,讓人家看笑話,賀蘭小姐,這兩天我們一時趕不過來,辛苦你了,我會讓財務給你支付一筆辛苦費,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你既然已經離職,以后阿燼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
言外之意就是,趕緊走,以后別再讓我看見你。
多麼周到、又高高在上的一番話。
我接受他的辛苦費,不僅接受,還要獅子大開口,不然豈不是白白受了委屈?
「好啊,我的賬號奈奈知道,這兩天耽誤了我許多要緊事,辛苦費給多少,就請你自己衡量一下吧,我想,您這樣豁達的人,一定不會太小氣吧?不然說出去讓人笑話,是不是?」
裴燼他爸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愣了一下,腦子里想了千萬句埋汰我的話,但礙于面子,只是黑著臉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再見。」我禮貌笑笑,從他們中間穿過,走出了大門。
胡女士在背后咬牙切齒:「我早就知道她是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以前還裝清高呢……」
我加快步子,把那些聲音甩在了身后。
奈奈偷偷給我發消息:「賀蘭姐,裴老師這邊一有什麼狀況,我都會及時通知你的。」
「不,不用了。」
「以后裴燼的任何事,都不必告訴我,我已經離職了,他的事,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我關掉聊天框,手伸進兜里,掏出昨天藏起來的照片,看了許久。
然后揉成一團,像扔掉一張全錯的試卷,把它丟進了垃圾桶。
11.
我到小區時,裴燼他爸打給我的辛苦費正好到賬。
有錢人真好,連偽善都這麼值錢。
雖然已經中午了,但天色卻很暗,像黃昏后、夜幕前。
訝異的是,家里居然開著燈。這并不尋常,霍止非白天是不喜歡開燈的。
我帶著疑惑進樓,走到門口,便聽到了一些動靜,除了物品移動的響聲,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媽也不容易,你弟弟上小學正缺錢,壓力可大了,我跟你叔叔白天上班,晚上打零工,一點多余的精力也沒有了,也就這兩天才有了點空……」
是霍止非的媽媽。
我抬手敲了敲門。
腳步聲響起,幾秒后,霍止非的媽媽拉開了門。
「薛姨。」
我看著她,有點訝異,一年不見,她蒼老了許多,穿著一件藍花旗袍,腰上層層疊疊的贅肉幾乎要把面料撐破,頭發梳成了一個發髻,發腫的手腕上戴著一根細細的黃金素圈,整個人看起來臃腫而蠟黃,她年輕時也是美人,如今卻一點風韻都沒有了。
「賀蘭?是你呀!」她笑笑,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有話說,又一時沒有頭緒。
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很尷尬。
霍止非剛出事時,她天天罵我,說是我害了霍止非,當時做手術的錢湊不出來,她也曾跑到我舅舅家去逼我舅舅賣房,坐在地上哭鬧不止。
后來,我自己貸款借來手術費,沒日沒夜地工作,給霍止非治病,她對我的態度才緩和了一點,不再罵我了。
前兩年,她有空還來看看霍止非,后面的一年,她的現任丈夫為這事跟她吵過幾次,她就再也沒來過,只是偶爾給霍止非打個電話。
沒想到,她今天會突然過來。
「快進來吧,賀蘭。」她讓開身子,讓我進去。
房間里收拾得很干凈,甚至有一點淡淡的花香,霍止非坐在客廳一角,表情平靜。
「你怎麼回來了?」他抬眸看向我,狀態很久沒有這樣穩定過了。
或許,是因為薛姨的到來。
即使心里怨恨著她,但她來的時候,他還是高興的。
「我來接你呀,哥,我什麼都安排好了,租了一個房子,有好大的花園呢,你肯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