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
舅媽急忙喊了一聲,男人管也不管,拔腿就跑了。
「賀蘭時!你這是干什麼?好好的小伙子都讓你嚇走了!你提霍止非干什麼?你難道真想照顧他一輩子?他媽媽都不管他了你還管他干什麼?你是不是傻!」
「舅媽,就是因為連他媽媽都不管他了,我才不能不管他。」
「你真是死腦筋!又不是你把他弄成這樣的,也不是你求他來救你的,你憑什麼管?你就跟你舅舅一樣犟,你們一家子都是這個德性!」
舅媽喋喋不休,我充耳不聞。
我喜歡我的犟,我貧窮、低微,但我有原則,有道德,這比金錢更令我感到富有。
桌上菜就要涼了,我拿起筷子,想要嘗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裴燼?
我有點愣,他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看什麼手機!沒聽見我在跟你說話嗎?」猝不及防間,舅媽伸手一劃拉,掛掉了電話。
「賀蘭時,你說說你怎麼就不開竅呢……」
我壓根沒注意她在說什麼,只是搶過手機五味雜陳地等著。
但他沒有再打來。
如果有重要的事,應該會再打來的。
所以剛剛,是打錯了吧。
我這樣想著,我沒有想到,舅媽無意間掛掉的電話,有那麼重要。
第二天一早,奈奈打電話給我,語氣十分著急。
「賀姐,你快回來吧,裴老師受傷了,腦子都摔壞了!」
我嚇了一跳,腦海里想了許多可怕的情景,比如裴燼摔成植物人了,或者摔成癡呆了。
我突然后悔,不該走的,我不走,他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但奈奈接下來的話直接讓我懵住了。
「裴老師他失憶了,他不記得我是誰,也不準我靠近他,只記得你,還說你是他老婆呢!他說他只信任你,我們怎麼跟他解釋他都不信……」
「……哈?」
7.
在見到裴燼之前,我都不能相信奈奈所說的一切。
因為那太荒謬了。
我堅持認為,那一定是個玩笑,或者惡作劇。
直到我趕到醫院。
「他是怎麼受傷的?」我問奈奈。
「昨晚拍一場動作戲,裴老師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不在焉的,一腳踩空從高處摔下來了。」
「心不在焉?他一向小心嚴謹,以前拍了那麼多危險動作也沒出過事啊。」
「是啊,誰知道呢?一開始還好好的,中場打了個電話就突然那樣了。」
電話……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起了昨晚未接的電話。
總不可能是因為給我打的那個電話吧?因為我沒接,導致他多想了?不會的,怎麼能是因為我呢!
我心虛地搖搖頭,推門走進病房。
裴燼看起來還好,只有手上吊著石膏,頭上纏著繃帶,別的地方都只是一點擦傷。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從半夢半醒中睜眼,看見我,眼睛一亮。
「老婆?」
……
這愚蠢的眼神,的確不像裝的。
我不知該做何表情,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叫老婆,居然是在病房里。
「裴燼,你認識我嗎?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賀蘭時啊,你說過的,你的名字是良辰的意思,我記得很清楚。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你也跟他們一樣,覺得我腦子壞了?」
他望著我,有些受傷。
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把眼前這個看起來憂傷、敏感的人,跟從前的裴燼聯系到一起。
「你怎麼會覺得我是你老婆呢?是因為你的記憶中,我一直在照顧你是嗎?」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在說什麼?照顧我?那是保姆做的事,你為什麼要干那些?」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是你老婆?」
他想了想,耳朵微紅:「因為記憶中,你對我好像很重要,我每次看到你,都很高興。」
心臟突然咚咚地狂跳了兩下。
但我很快平靜了下來,他如今記憶混亂,說出的話,怎麼能當真呢,把我當成了別人也不一定。
「除了我,你還記得誰嗎?比如,方瑤?」
「我當然記得,她是我爸朋友的女兒,我們從小就認識,不過,從她出國以后,我就沒有見過她了。」
他記得啊,方瑤是三年前回來的,一回來,就去裴家拜訪過,這說明,裴寂并不是完全失憶,他只是弄丟了一部分記憶。
「你問她干什麼?難道……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他眼中浮現了一抹慌張。уź
「沒有,裴燼,你怎麼會對不起我呢?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你老婆啊,我們只是雇傭關系而已,清清白白,什麼也沒有。」
他看著我,有些惶然。
「你真的不是我老婆?怎麼可能?」
他掏出錢包里的照片,眼神像十幾歲的少年一樣清澈迷茫:
「那我為什麼會藏你的照片?」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靜止,我垂目,視線落在他手里的照片上。
那是去年某一部戲殺青后,我們在海灘放煙花時,他給我拍的一張照片。
記得那天他心情很好,幫每個工作人員都拍了一張。
我以為,那只是隨手一拍。
「或許,只是放在錢包忘記拿出來了。」
我拿過照片,暗暗藏進手心。
「是嗎。」他靠在床頭,有些失望,不再執著于此,問我,「那以前,我都叫你什麼?」
我看著裴燼。
從前的他,冷淡、說一不二,如今的他,卻好像只小綿羊,這樣柔軟的神態,想都不敢想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想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