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問我：「為什麼想來這里？」

明明上一次來的時候就累到不行，擺著手以后不會再來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突然想來了。

十八歲的那一年，我們還是學生，都很窮。

那一年的暑假，我說想出去玩玩，但是沒有錢，寸步難行。

秦川說不難，只要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旅行。

于是他在網上拼命地做攻略，帶著我找到了一處山清水秀的溪谷，但是路途遙遠，我們倒了好幾次的車，走了一天的路。

到達的時候，我們看著對方熱汗涔涔的模樣，禁不住地對視發笑。躺在冰涼的石塊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少年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愛意，他捧著我的臉，那是我們羞澀的初吻。

我們也會吵架，也會鬧分手，但是在吵吵鬧鬧當中慢慢磨合，這一磨合就是十年。

從青澀走到成熟，從一無所有走到應有盡有。

我本以為，一切都在變好，這是通往幸福的路，但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公司剛成立的時候，我們都一竅不通，只能比別人更勤地跑業務，見客戶。

我陪著秦川到處奔波，陪著他四處陪客戶喝酒，幾度喝到胃病發作，累到倒頭就睡。

所以為什麼都是一起走過的路，秦川會忘得徹徹底底。

我們從早上出發，開車直到下午才到達溪谷。

「空氣真好，還是以前的模樣，什麼也沒有變。」我忍不住感嘆道。

變得只有人心。

秦川開了一路車，明顯有些疲憊。

我的記憶力十分不錯，帶著秦川彎彎繞繞地走，總算走到了十八歲時來過的那一片地方。

是溪谷的右側方，底下那塊石頭依舊是濕漉漉滑膩膩的。

我小心翼翼地踩上去，秦川牢牢牽住了我的手。

站在那上面，我攤開雙手，深呼吸，告訴自己：孟瑜，這是來時路，也是去時路。

秦川十分不理解，我非要這麼舟車勞頓來這里的意義是什麼。

「懷念從前。」我啞然失笑道。

12

秦川發布的那個帖子，依舊有很多評論，樓越疊越高。

好久沒有更新了，很多人都在催促樓主更新，問他到底離婚了沒。

隔天，我看到那個問答更新了。

秦川挑了一個評論回復：【暫時沒有離婚，目前也不會離婚。我老婆依舊很愛我，她對我事無巨細，照顧有加，我恐怕是離不開她，所以還是會維持原來的生活繼續。】

我沒忍住發私信給了秦川，挑了一張他和時瑤親吻的照片。

【你確定嗎？那這個女人你怎麼交代？】

秦川馬上回復了我：【你是誰？】

我沒忍住，輕笑著關閉，沒有再回復他。

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打來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但我沒有接聽。

此時此刻我早已經搬離了家中，秦川回去的時候也不會再看到我的身影。

他打不通我的電話，開始發消息。

【老婆你去哪里了？老婆你回我個電話。】

【老婆我錯了，我不過是一時昏了頭，別這樣。快回我，孟瑜……】

【我們不離婚了，不要離婚！】

秦川的懺悔來得太遲，即使他現在跪在我面前，磕五百個響頭我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離不離婚這件事，可由不得他。

從看見那則帖子起，我就已經全然放下了對秦川的愛意，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恨。

我對他如從前一樣溫柔體貼，不過是打消男人想發展新戀情的顧慮。

他想，那就讓他去。

再次見到秦川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嘴邊胡子拉碴，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

這不應該，他應該和時瑤打得火熱才對。

我將離婚協議書丟在他的面前，喊他簽字。

「條款你看仔細了，沒問題就簽，這些都是你欠我的。你婚內出軌，陪著小三出游，還當街親吻，我是不是該歌頌你們愛情的偉大？

「我陪著你白手起家，陪著你打拼，憑什麼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出軌，還默默隱忍？秦川，你未免把我想得也太好了。」

我冷笑道。

「我是愛你，但我不是愛到連理智都失去了。」

秦川眼圈都紅了，看起來確實在后悔。

「老婆……是我，是我想錯了。」他想握住我的手，卻被我掙脫。

「別碰我，我惡心。」

我堅持離婚，秦川即使再后悔也無濟于事。

他最終還是簽了字，連上面的明細都沒看。

我站起身，收下協議書裝進了包里。也不知道是餓過頭還是怎麼，我突然覺得自己頭暈目眩，差點站不住。

我試圖走一步，卻腿軟地傾斜。秦川伸出手將我扶住，摟進了懷里。

男人急切地問道：「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我捂著嘴很想吐。

秦川將我抱起，急急忙忙送去了醫院。離開的那一刻，我看到馬路對面站著的女人，是時瑤。

她瞪大了雙眼，不甘地看向我們。

一通檢查下來，結果很荒唐。

醫生說：「恭喜你，懷孕了。」

秦川聽完一愣，還有克制不住的欣喜。

我摩挲著肚子百感交集，難怪最近時不時難受干嘔，原來是這樣。

13

秦川的后悔來得又快又急，他想要復婚，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懶得理他。

他每天給我發幾十條消息，即使在那個對話框里，只有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也依舊堅持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