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怎麼還沒走?
煩死了。
「不去。」
他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又壓低聲音,「算我求你。」
我……
我實在不懂他這變幻無常的情緒,只覺得他煩,最后只好跟著他去拿藥。
吃藥前,他去買了粥,一勺一勺地喂著我,「吃了飯再吃藥。」
他語氣依舊很兇。
我疑惑地看著他突然放低的姿態,總覺得哪里別扭。
「醫生說的。」他很兇地解釋。
后來他送我回我媽家。
一路上我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他也不說話,挺好。
我也根本來不及思考,現在滿腦子都是和周洲的事。
「手上的傷哪來的?」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突然瞟到我的手腕。
我趕緊把手往后面藏了一下,應該是昨晚周洲捏的。
「不小心碰到了。」
他沒說話,盯著我一直看,看得我不自在地別開了臉。
「他打你?」他突然沉著聲音問。
「沒有。」興許是我回答得太快,他根本不信。
把車開到路邊停下,點了一支煙,望著我,「他是什麼玩意?」
他現在的樣子應該是發火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情緒突變,「我說了,他叫周洲。」
「我管他什麼洲!」他突然猛地拍了方向盤,刺耳的喇叭聲將周圍的鳥嚇得四處逃竄。
「你發什麼瘋?」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跟周洲吵完架,我已經覺得精疲力竭,我不想再跟任何人吵。
他深吸一口煙,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突然轉過臉盯著我的眼,「江桃,你是傻子嗎?」
「當初玩我,甩我,欺負我的狠勁呢?」他笑著問我,「怎麼現在活成這幅樣子?」
我陷入沉思,一時無言。
「還是……你這輩子也就只能對著我放肆了?」他苦笑。
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
我也哭了,擦了擦眼淚,回答他:「因為人總是要成長的,經受了社會的毒打,我任性不起來了。」
我仰著頭,盡量讓自己不那麼狼狽,繼續說:「何彥,從一開始,我和你就隔著十萬八千里,所以到底誰甩了誰?我根本沒資格……」
說完,我擦了擦眼淚,打開車門,下了車。
說清楚就好了,藏在自己心里很多年的話說出來,我頓時覺得輕松了好多。
我攔了出租車,回了家。
坐在車上,我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于輕松,以至于總覺得心里缺了一塊。
也許青春里的暗戀就是這樣,等我當時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上何彥了時,其實我的暗戀已經無法收拾了。
可是暗戀會讓一個人突然感到自卑。
從來沒注意過家境的我,開始注意到我和他之間天塹般的差別,就不敢靠近了。
再加上,他還去了國外,我和他更是不可能了,他又不喜歡我,所以我怎麼敢聯系他?
看著他這次回國變成我的上司,這種距離感讓我更加確定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何必自取其辱?
可是他剛才問我是不是甩了他,我又隱隱有種感覺,是不是他曾經也喜歡過我?
哪怕就這樣的一點點希望,我的青春好像也圓滿了。
我有自知之明,不能奢求更多了。
15
揣著心事,回到家,一開門,我就站在門口不敢動了。
屋子里坐滿了人,有我們家的,也有何彥家的,都是長輩。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周說昨天有個男的去了你家?」我媽黑著臉上前來,輕聲質問我。
「他怎麼說的?」我小聲問。
我看著全部的長輩都來了,就知道周洲說的不是一般嚴重。
「他還能怎麼說……」我媽小聲罵著我,「你這孩子,之前你也是同意的,現在婚禮也定了,酒店,婚慶,什麼都訂好了,別人一家人都來了,怎麼收場?」
我心底沉了一下,握了握拳頭,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叔叔,阿姨,各位長輩,你們好。」
全部人都以很不理解的眼神看著我。
一瞬間我有些打退堂鼓。
我深吸一口氣,「我和周洲分手了,對不起,給你帶來麻煩了。」
「當初好好的,怎麼說分就分?」
「一兩天就變了,我說桃桃這做人可不能這樣。」
「我可聽說了,是因為一個男的。」
「婚姻不是兒戲,你也二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麼沒有責任心?」
「你不給大家一個交代嗎?」
……
我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責怪,頭痛欲裂。
又要交代。
結婚的是我,我為什麼要給別人交代?
緩了幾秒,我還是開口道:「沒有其他人,都是誤會,是我和周洲出了問題,現在分開好過以后離婚,阿姨,你說呢?」
「你這孩子!」他媽媽顯然被氣到了,面部僵硬,「江桃,這婚還沒結,你就想著離婚啊。」
「是我配不上他。」我很累,不想和他們糾纏。
她一下子沒了語言。
「那我們家周洲也沒嫌棄你,你倒好,你出去找是什麼意思?」
「我沒找,那個男生是我上司,我們從小就認識,他到我家吃頓飯,就這麼簡單。」她的話太難聽以至于我沒忍住,「是不是和你家周洲在一起,我就這輩子不能有交際,不能和所有男的說話?」
「就只是吃飯那麼簡單?周洲回家可是說……」
「他說什麼,嘴長他身上,我能管嗎?阿姨!」
也許是我吼得太大聲,全場突然安靜下來。
「江桃,你怎麼對長輩說話呢?」我爸繃不住了,怒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