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意上涌,趴在病床前逐漸睡了過去。
我夢到自己也躺在了病床上。
不是「阿水」,而是真正的我。
病床上貼著的病人信息清晰地寫著幾個字——「白淼-植物人」。
而我枕邊則放著那本《甜寵來襲》。
正當我一頭霧水時,一道陌生的機械音響起:
「白淼,現在你需要做個選擇。
「一、回到現實世界,你的身體將會蘇醒。二、你的身體將會死去,你將永遠留在書中。」
我哈哈笑了兩聲:
「你這不是送分題嗎?我選二。」
話音剛落,病床旁的心電圖就變為了一條直線。
但病房仍舊靜悄悄的,沒人痛哭,也沒人哀悼。
至此,夢境戛然而止。
21
我幽幽轉醒。
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瞳孔,立馬緊張地坐起身。
「你醒了啊。」
「嗯。」
溫烈臉色白得像紙似的,聲音也很虛弱。
「夢到什麼了?剛才一直在笑。」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嗎,我還笑了?不過那個夢真挺好的。」
大概普天之下,知道自己死了還這麼開心的人只有我了。
溫烈醒了之后,我叫醫生又給他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親耳聽到醫生說他已經沒事了,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回到病房。
溫烈正躺著用吸管嗞溜嗞溜地喝水,看到我他還艱難地扯出一抹笑,那身殘志堅的模樣甭提多可憐了。
我鼓起勇氣問道:「溫烈,你為什麼要救我?」
「不救你,受傷的不就是你了嗎?」
我啞口無言。
他擱這擱這呢?
溫烈放下水杯,雙肘支在病床上慢騰騰地坐起身,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你還記得我昨天說『等回家我有話想對你說』嗎?」
「記得。」
我心跳又開始加速,緊張地盯著他的嘴唇,想聽聽到底是不是我猜測的那樣。
溫烈沉思半晌,緩緩說道:
「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點玄乎,但都是真的。
「從我記事起,我做的每件事情仿佛都有規律,說白了,就像是有劇本一樣。
「該吃飯了,該點什麼菜,該有什麼樣的興趣愛好,該以什麼形象跟人相處……都像是有人在操控。
「當我無意間看《楚門的世界》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聽到這,我表面波瀾不驚,心里卻驚濤駭浪。
原來書里的人物是會察覺到不對勁的。
那林晚意一定也是如此。
溫烈望向我的黑眸如同幽深的海,里面翻涌著濃烈的情感。
「可自從那天你被推下樓,開始張口說話,我就感覺我的世界不一樣了。
「它開始有了不確定性,那種被操控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
「如果我生命中有女主的話,我想一定是你。
「小水,我可以做你生命中的男主嗎?」
我無法描述我此時的心情,只是眼淚比話語更先冒出來。
急忙背過身子不讓他看到我失態。
難得矯情了起來。
「那你喜歡我嗎?」
溫烈扳過我的身子,輕輕替我擦拭著眼淚,嘴角掛著溫柔的笑:
「喜歡,誰能拒絕一個有東北口音的女朋友呢?」
我破涕為笑。
雙手捧住溫烈的臉,重重地在他唇上印了個吻。
「蓋個章,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
男人反客為主,單手扣住我的后腦勺,重新貼了上來。
含糊不清地說:
「再蓋個章,下輩子也是你的人。」
正文完
白淼番外:
我是個孤兒。
從我記事起,就在孤兒院長大。
我經常問孤兒院的奶奶:「我父母是誰?」
奶奶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一個普通的清晨,她在孤兒院門口撿到了襁褓里的我。
我學話很晚。
七歲才會說話,而且還是個結巴。
經常被孤兒院的其他孩子嘲笑,一口一個小結巴、小結巴地叫著。
可我天性要強。
為了脫離這個外號,我每天對著一堵白墻自說自話,結巴一次,就扇自己一個耳光。
有時一整天下來臉都腫得沒法看了。
終于有一天,我恢復了正常。
但新的外號接踵而至。
上小學的時候,身邊的同學放學都有家人來接,開家長會都有父母來開。
而我沒有,始終是自己一個人。
于是那些同學就說我是「野孩子」「沒人要」。
雖然是實話,但我不愿意聽。
于是我對著白墻說話的日子又開始了。
這回的目的是想練出一副好口才,誰敢罵我一句,我就把他罵哭。
終于,我也成功了。
后來,我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學,畢業后隨大流地參加工作。
過著循規蹈矩、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日子。
再后來,我的親生父母竟然找到了我。
他們在媒體前痛哭流涕,說我是被人販子抱走的。
我想否認,說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人販子怎麼可能把偷來的孩子扔到孤兒院?
但我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因為我長大的那家孤兒院早在多年前奶奶去世時就已經倒閉了,無從查證。
而且……
我渴望親情。
那對夫妻把我接回了家,在網上博足了同情,便開始直播圈錢。
等他們圈夠了錢,我就又沒家了。
我時常自我懷疑,我真的那麼差嗎?我就那麼不值得被愛嗎?
沒人能給我答案。
我開始瘋狂地迷戀看小說,想靠虛擬世界里的美好來逃避現實世界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