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然后就走了。
路上我一直在想王菌跟我說的話。
她的話雖然荒誕,但我和梁兆的分開,確實倉促又突兀。
因為他是很突然跟我提分手的。
在他和我提分手的前一天,我們還在商量暑假要去哪個城市旅游。
他想去三亞,但我想去稻城。
我們爭執一路,最后在宿舍樓的那棵香樟樹下,他說:「稻城太辛苦,我怕你累。」
我雙手環住他的腰,在他懷里仰頭看他,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清爽干凈的薄荷味。
我笑瞇瞇地說:「有你在,我才不怕。」
他皺著眉故作苦惱的樣子,但滿臉都是寵溺輕松的笑意,他說:「就知道用糖衣炮彈蠱惑我。」
最后他還是妥協了,說:「你說去哪就去哪吧。」
我笑,最后我記得我在進宿舍前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那棵香樟樹下,長身玉立,笑意盈盈地望著我,眼神溫和寵溺。
夏日的晚風中有種植物的清香,那樣地靜好。
他朝我揮手,示意我趕緊進去。
我本來以為這只是我們無數次中的一次最無比尋常的普通分別,天一亮,一睜眼,他就會出現在我面前。
可我沒想到,這成了我們很長的時間里最后一次正常的相處。
因為第二天他就站在我面前,神色溫和但陌生,他漆黑的眸子像是最深最濃的夜色,但藏著我看不懂的神色。
他對我說:「以珊,我們先暫時分開吧。」
3
老實說,我的第一反應是有點不真實。
就像這只是我做的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噩夢。
只要我醒過來,就會發現現在這令我恐慌的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可我視線往后移,看見站在他身后的阮梨。
那個高挑漂亮的追了梁兆很久的舞蹈系校花阮梨。
她高傲驕矜地站在那里,雪白的下顎微微上揚,像是大發慈悲施舍手下敗將,站在那里目光悲憫又得意地望著我。
我其實腦海中一片漿糊,并且暈眩,但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越慌張的狀態就會越鎮定,我死死地用指甲掐進掌心里,冷靜地看著站在我面前的梁兆。
我問:「你說什麼?你要為了阮梨,和我分手?」
我從沒見過梁兆這個樣子,英俊的臉上是陌生的神情,他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眼神似乎有點茫然,但很快歸于平靜。
他像是也十分不理解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但他頓了頓,還是說:「對,以珊,對不起,我只是好像,突然愛上了阮梨。」
「我猶豫了很久,覺得應該坦誠地告知你我現在的感受。」
我扶住旁邊的墻,才不至于倒下去。
故事到這里,其實本來是應該放手好聚好散。
但我那個時候年少,實在太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說放手就放手,我一直不同意分手。
后來阮梨約我聊一聊,我單槍匹馬地就去了。
她要跟我聊一聊的方式就是約我打網球,三局兩勝,她贏了我就要大方放手,和梁兆分手。
這種事現在看真的很無語,我自己的男朋友,我竟然要通過一場比賽去留住他,男人若是變心,你怎麼留都留不住,不如瀟灑痛快點放手,贏了輸了又有什麼用。
可那時候我身在局中,勘不破也想不透,沒有多想就去了,我從小就在網球俱樂部打球,她跟我約網球我實在是不知道她的用意。
但秉承著公正、公平、公開的原則,我一再和阮梨強調我差一點就成網球職業選手,她當時微笑,說沒關系。
于是就打了。
當然毫無懸念,她被我碾壓得很慘,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中間梁兆聽見通風報信來了,站在球場邊,第一局結束后阮梨幾乎要癱趴在操場上,他蹙眉,徑直走到我面前,跟我說:「以珊,手下留情。」
我握著球拍看著他,就像在看我不認識的陌生人。
我小時候就對網球很感興趣,初中時就已經能超越我的教練,但我和教練對戰的時候一直不敢使全力,怕他輸給學生后會難過,和梁兆傾訴的時候,他曾摸著我的頭,很溫柔地說:「以珊,這是你的熱愛,你不應該為了任何理由不全力以赴。」
可是現在,沒有任何預兆地,他站在我面前,為了另一個女人,跟我說,以珊,手下留情。
我和梁兆是學校公認的校對,他比我大三歲,比我先考進 A 大,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據說他一直是學校的高嶺之花,曾經他那個物理系魔頭教授還想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只不過都被他婉拒,理由是他在等一個人。
三年后我考上他的學校,大一剛入校就備受矚目,很多人都聞名想來看看梁兆學長等了三年的小女朋友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們青梅竹馬。
他三歲的時候就指著襁褓中的我說:「妹妹,媳婦。」惹得幾個大人笑得前仰后合。
小學的時候他輔導我做功課,每天手拉手送我回家,初中的時候他教訓過欺負我的小混混。
高中有人跟我告白,我故意把情書夾在物理書里,他在輔導我功課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見那封信,我一直期待看見他吃醋的表情,可他不動聲色地微笑,看起來一點情緒的影響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