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嘴巴,卻像是黏住了一樣,死活罵不出來。
19
「有流量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哈。你看咱們這個講好哥們鐵血真情的劇,現在網上都當談戀愛看呢,說咱們幾個輪著跪舔小蘇呢好不好笑哈哈哈。」
我的沉默,縱容了第二個男演員口無遮攔。
緊接著一群人跟著大笑聊天,全然不覺得說錯了什麼。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了。
他們罵一句我,黑熱搜詞條瞬間就關聯著上了熱搜。
點進去的路人不管不顧就是罵我,順帶要夸一句男演員老戲骨真性情,高水平,敢說話。
粉絲漲得簡直就像天上掉餡餅。
「整部劇是大家的心血,我們男人幫沒日沒夜熬本子拍出來的,女角色就是為了過審哈,懂的都懂。你們一群追星小姑娘適可而止,別糟蹋了大家的心血。」
我哐啷一聲將水杯砸在桌上,憤怒地攥拳。
可嘴巴,還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彈幕里的粉絲和黑粉吵成一團,而那些嘲諷我的男演員像是無事發生一樣,好哥們好兄弟地喊著回答問題,跟主持人過流程,理所當然地吸著黑熱搜的血。
「你們……」
我兩只手近乎痙攣地攥著桌子,頭壓得很低,一番用力掙扎下,嘴里終于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
「你們,全家都是無性繁殖出來的嗎?女演員吃你家大米了要被嘲諷,瞧你們酸的樣子沒流量急死了吧——」
熱鬧的談話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約而同望向鏡頭。
而說了一番狠話的我,瞬間眼角就紅了,不爭氣的淚水奪眶而出,捂著嘴巴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惜啊,蘇折謠支棱三秒就軟下來了,我的老婆今天依然是個令人心疼的窩囊廢。」
連麥畫面里,所有人直勾勾望向我,一雙雙向外凸起的眼球閃爍著兇狠的光芒,他們明明沒說話,嘴唇卻好像瘋狂開合,念經似的吐出咒罵之詞。
我開始克制不住地心慌,顫抖,腦子還能舌戰群儒,身體卻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甚至跪在地上向大家道歉,哭著求他們原諒。
直到屏幕閃爍了一下,秦競川的連麥請求彈了出來。
主持人手忙腳亂接受,下一秒,右下角出現了他的畫面。
一片漆黑的背景里,鏡頭被懟得很近,秦競川撤下口罩,路燈閃爍時,露出了那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
「好熱鬧呀。原本直播請假了,可是熱搜真熱鬧,蘇折謠八條黑熱搜,關聯八個不同的男演員,我來看看都是什麼素質高尚的活菩薩在指點迷津呢。」
「一群男人,欺負我家小姑娘是吧?」
在人數暴漲的直播間里,刷到卡死的彈幕中,幾十萬人見證下,秦競川走出電梯,停在一戶人家門前。
同一時間,我家的大門被敲響了。
20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是嗎?老婆的背景音里有人敲門——」
也許秦競川有什麼魔力,只要想到他就在門外,我懸在半空的心突然就踏實了下來。
滿屏彈幕在刷「心疼老婆,影帝快來護妻」。
我卻漸漸冷靜,循聲走向大門,手猶豫著停在了半空中,最后背抵著房門,緩緩滑坐在地上。
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秦競川。
我自己也可以支棱起來的!
我不要別人幫忙!
畫面里,秦競川耐心地敲了幾下門。
沒人回應他也不急,轉過身,用背抵在門的另一側,漫不經心地盯著手機屏幕開口:
「如果我是蘇折謠呢,我現在大概會說——」
「我會說,這群臭蝻蛆分不清口嗨還是開玩笑嗎酸死你們了活該一輩子糊咖!」
秦競川冷清的眸子一瞬不移盯著屏幕,薄唇開合,面無表情道:
「你們這群臭蛆,是分不清口嗨和開玩笑嗎?」
話音未落,瘋狂滾動的彈幕突然停了,我的心也跟著狠狠顫了一下。
畫面里秦競川的目光堅定,很難把這樣一張高傲矜貴的臉和臟話聯系到一起。
鬼使神差地,我顫抖著捧起手機,憤怒開口。
一字一句,都與他的聲音慢慢重合了:
「……酸死你們了,活該你們一輩子糊咖,求你們別惡心我了!」
「酸死你們了活該一輩子糊咖。」
21
「罵人都那麼整齊,這還不算天作之合?!我看誰還不嗑川謠 CP!」
那天,我最終也沒開門。
我和秦競川說完最后一句話,同時斷開了連麥直播。
也是那場直播之后,我徹底火了。
從前我是徒有流量的花瓶,男性群像劇播出后,包括秦競川在內的所有男演員全線翻車,演技劇本被罵得一塌糊涂。
唯有我,全劇唯一一個女性配角火了。
踩著所有瞧不起我的男主演,殺出一條血路,成了內娛獨一份。
即使,我并不知道自己比一年之前進步在哪里。
就像我一覺醒來突然被「窩囊廢」的詛咒纏上一樣,可能都是這個世界的「bug」吧。
相比之下,秦競川的口碑開始崩塌,大批粉絲們跑路,商務代言也一直掉。
原本我們有次合體的商務,到現場我才得知,主辦方已經和他解約了。
現場活動時,抽選了幾位粉絲,她們握著我的手喊我一定要支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