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珍珍一臉不可思議,季野這樣的混世大魔王,有一天竟然能在早八看到他。
「你是給他吃什麼藥了?」
我笑而不語。
「不過,就這種混了兩年的人,也許就是三分鐘熱度。」嚴珍珍認真說道:「宋卿,建議你還是別太上心,這種人最后也就拿個專科文憑。」
「他不會的。」我做著上課老師的筆記,示意她別說了。
這句話我說得很有底氣,但沒過幾天我就打臉了。
是的,是我。
一連好幾天季野都沒來,誰都聯系不上他。
剛開始沒來的時候,我還試圖聯系過他,可是電話一直沒人接。
周五放學,我看著后排季野那空蕩蕩的位置,心底一股無名火起。
整整一個星期,季野都沒來。
即便不想來了,也總要回個消息說清楚吧。
這個時候,李潤安拿著張數學競賽的報名表走過來。
每年我都會參加各科競賽,我毫不猶豫地填了。
季野的名字也被填了上去。
「他都不來上課了,沒必要。」李潤安皺眉。
「是啊,而且季野哪里會競賽題啊,你也太高看他了吧。」
嚴珍珍緊跟著說道。
我沒看他們,徑直走了,今天心情不佳,我必須找那個逆子說清楚。
季野家具體在哪兒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網吧附近。
我剛走進那條巷口,就聽見兩個女生在那說最近這條路有個酒瘋子經常出現。
「他打人可狠了,上次我看到他一直拖著個男生拳打腳踢。」
「男生被打得可慘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且我還聽說那個男生是他兒子。」
兩人漸行漸遠,越往前走,我心越慌。
天慢慢黑了下來,巷子口的路燈亮了。
耳邊是酒瓶被狠狠砸在墻上的撕裂聲。
我看到了少年蜷縮在黑暗中,小小的一團。
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像是快要把他吞沒。
我輕聲喊道:「季野?」
「別過來。」
空寂的小巷里,他的聲音顯得格外冷漠。
我緊緊地揪住書包帶。
「我是來給你送筆記的。」
「不用了,你回去吧。」
「可是……」
他直接打斷了我,低吼道:「宋卿,我叫你回去聽不懂嗎!」
不遠處開始傳來玻璃瓶破碎的聲音。
我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巷道外是一片絢爛的霓虹。
只要出去就安全了。
其實幫季野到這兒就夠了。
我已經努力地彌補過他了。
宋卿,你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別管了,跑吧。
我奮力地跑。
奮力地奔向那團漆黑的影子。
5
我看到了季野震驚的眼神,同時也看到了他滿身的傷痕。
「季野,我們一起。」
我拉起他朝外就跑,身后傳來醉醺醺的咒罵聲。
季野抓緊我的手,他帶著我奮不顧身地往前。
等到我們安全的時候,我終于哭出了聲。
我頭一次看到季野如此慌亂的眼神,他手足無措地給我擦眼淚,「怎麼了,是不是被嚇壞了。」
「季野,你疼不疼呀。」我甚至不敢碰他,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上還滲著血。
我的肩膀一沉,季野將頭搭在我肩上,說:「抱抱就不疼了。」
四周很安靜,我支開保姆,朝季野做了個上樓的手勢。
我帶季野回家了。
我媽經常出差,差不多一個月回來一次,所以我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家里的阿姨負責。
等我推開門的時候,季野正一本正經地端坐在椅子上。
我拿出急救箱,幫他給傷口消毒。
「會有點疼。」
季野不語,只是沉默地看著我,好半晌,他才低聲開口問道:「宋卿,你……為什麼要跑過來?」
為什麼?
對呀,我本來可以自己跑開的。
那一瞬間,我只有一個想法。
我不想再讓他一個人了。
「不想讓你挨打。」我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還手嗎?」
明明打起架來那麼狠的一個人。
季野說那人是他爸,平常都很正常,但一喝完酒就會打他。
「打一頓就打一頓吧,我爸……也挺可憐的。」
后來我才知道,季野一出生他媽媽就死了,他爸養了他十多年,很不容易。
而季野一直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媽。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容忍他爸的暴力。
聽到他說的話,我手里的動作一重,季野疼得嗷嗷叫。
我趕緊去捂住他的嘴,卻被什麼東西絆住,撲向了季野。
我倆疊羅漢似地倒在了地上。
動靜很大,阿姨上來敲門,問我有沒有事。
我壓在季野身上,示意他別出聲,我忙說:「只是絆了一下,阿姨我沒事的。」
等阿姨走后,我才徹底放松下來,腦袋擱在季野胸膛上,緩了一會兒。
季野艱澀出聲,「宋卿,你起來。」
我才反應自己還在他身上,趕緊站起來。
還不忘抱怨,「季野,你的皮帶硌的我好疼。」
然后我就看到季野的耳尖瞬間泛紅,就連脖子也是。
「對不起。」
「……」
6
我猛然清醒過來,隨后才注意到季野根本沒有皮帶。
!!!
我恍惚之間明白了什麼。
社死了。
一時,室內無比沉寂。
我面上發熱,隨手把燈關了,把臉埋進被子里,甕聲甕氣道:「我睡了。」
季野打地鋪,安靜地躺在那里。
等到睡意朦朧之時,他突然說:「宋卿,今晚我不是故意兇你的。」
「嗯,我知道。」
「我……我只是怕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