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恍然回神,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癲狂般地吼道:「為什麼你沒事?為什麼你不用去陪客!」
我淡淡道:「因為你往我的飲食中下了藥,讓我臉上起了紅疹。」
她近乎扭曲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僵住不動了,但很快又碎裂,化為幸災樂禍的笑:
「那又怎樣!半個月后你還是逃不了!洛溪,我墜入地獄,你也別想獨善其身,大家要死一起死!」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貌美如仙,心如蛇蝎,尤其在這樣的泥淖中,越發激發出了她心底的惡。
我慢條斯理地掰開她的手,緩緩道:「姐姐別急,半個月后,一切都會結束。」
半個月后,欽差來訪,正是七月十五。
8
這半個月里,我漸漸聽到了許多消息。
據傳欽差來平州是為了前幾個月的平州水患,朝廷下發了賑災物資和銀兩,可沒想到當地官員不僅治水不力,就連災后的安撫難民、撫慰百姓也沒做到。
平州如今哀鴻遍野,路有餓殍,簡直凄慘如地獄。
要為此負責的,首當其沖的就是知府與鎮平將軍。
所以他們才要費盡心機去討好欽差,好把他拉攏到自己的陣營,免于被責罰。
聽聞欽差好人妻,寧鎮遠便到處去尋美人,先收入將軍府好好操練,等欽差來了再讓她們使盡渾身解數去討好他。
這半個月他也沒閑著,從青樓叫來幾位老鴇,對將軍府的妻妾好一番教導。
要媚態卻不俗態,風情卻不騷情,嗓子好的學唱曲,身段好的學跳舞,稍有怠慢,就是一頓鞭笞。
但唯獨我,不用操練這些,寧鎮遠說我天生自有風情,增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
半個月稍縱即逝,很快到了七月十五這天。
中元節鬼門大開,平州水患剛過,平州河上飄浮著數萬冤魂,街上到處都是給亡人燒紙的百姓。
紙錢燃為灰燼騰起的煙霧,彌漫在整個平州城的上空,灰蒙蒙的,遮住了日光。
就在這種環境里,一支聲勢浩大的隊伍擁著一輛寬闊奢華的馬車進了平州城,隨即,欽差就被迎進了將軍府。
當晚,將軍府設宴,嬤嬤拿了一堆衣服,要求我們全都換上。
洛薇分到了一件薄紗羅裙,幾乎遮不住肌膚,她不甘心地去找嬤嬤要換一件。
嬤嬤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扯得她頭皮泛紅,狠厲道:「給什麼就穿什麼,你若不喜歡,光著出去!」
洛薇眼角沁出眼淚,哭著喊:「為什麼洛溪不用穿這樣的衣服?不公平!」
嬤嬤冷笑道:「你妹妹是絕代佳人,哪需要這種媚俗的手段?她是要伺候欽差大人的,你若是敢搗亂,我剝了你的皮!」
在嬤嬤的督促下,眾人換好了衣服,依次前往前廳。
洛薇路過我身邊時,咬牙道:「你別得意,我聽說欽差最喜歡折磨女人,待會兒有你受的!」
我神色不變,只淡淡地回望她。
到了前廳,欽差坐在上首位,他年約四旬,一雙眼睛色迷迷地瞟著女子們裸露的肌膚,最后看向了我。
寧鎮遠順勢把我推了過去:「大人,這是末將最喜愛的妾,由她伺候您可好?」
我過去坐在欽差一旁,淡然問:「大人可還喜歡我?」
欽差幾乎要流出口水:「喜歡,喜歡!今夜你來服侍本官,如何?」
說著,他便迫不及待地向我胸口摸來。
真好,又是一個貪官污吏,那麼我吃起來,就不用自責內疚了。
9
看著向我探來的豬手,我微微蹙眉,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欽差一愣,轉而想握住我的手,卻發現自己仿佛被鐵銬銬住,竟動彈不得絲毫!
我眸光上下打量著他:「腳步虛浮,目光呆滯,一看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也勉強能飽腹,就先吃你吧。」
欽差一愣,卻以為我在說笑話,調笑著伸過另一只手來:「美人兒,你還想吃我,大人我先吃了你……」
我唇角微微一鉤,朝著他另一只手張開了嘴。
旱魃原形乍現,我臉上的絨毛根根分明,犬牙凸出,只一刻便咬掉了欽差的手,只剩一條光禿禿的手臂。
欽差甚至還反應不過來,茫然地看著這一幕,臉上逐漸褪去了血色,浮上一層灰敗。
鮮血噴灑,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彌漫在前廳。
「啊!」
直到一聲尖叫,所有人回神,女子們四散逃跑,侍衛們拔劍出鞘,卻也只敢遠遠地圍著我。
我嚼了幾下,把嘴里的肉吐了出來。
又老又柴,還帶著一股臭味,不好吃。
不過血還可以勉強喝一喝。
我一把抓住連滾帶爬想逃的欽差,從他的斷手處吸血,溫熱黏稠的液體流入腹中,終于填補了我空虛的肚子。
幾息間他就被我吸干,整個人成了人干,臨死時因為驚恐眼珠子瞪得極大,此時看起來還有些可怖。
我把欽差的尸首扔到一邊,活動了活動身體,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寧鎮遠身上。
他是最好吃的。
10
我本是亂葬崗里的一具尸體,因為怨氣太深竟然化為尸怪,屠殺一百多人后出于本能又吃了很多人,因此遭到天罰。
天雷劈下來,我僥幸逃脫,反而因禍得福催生出了靈智,成為旱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