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出殿門的時候,撞上了一個綠衣女子,她臉上盡是歡快的笑容。
看到我的瞬間,眼睛都亮了。
她整個人向青淵撲去:「阿淵,竟然還有一頭麒麟。
「你快把她的腦漿給我剖出來。
「要活的剖,上次那個頭上有火云的小麒麟我就是活著吃的,效果真的很好誒。」
她說到此處,我終于還是沒忍住,扭頭看向了他。
麒麟一族,只有我弟弟的頭上有火云。
青淵寵溺地摸著她的頭:「這是世間最后一頭麒麟了。
「不能殺了,不然別的畜牲該鎮壓不住了。」
琉璃無奈地癟了癟嘴:「不就是一頭畜牲嘛,有什麼嘛。」
我沒再聽下去,一瘸一拐地出了神界。
阿娘,你從前不是跟我說,主神愛世人嗎?
可為什麼……我感覺和你說的不太一樣呢?
6
回到下界以后,龍叔跟鳳姨在我家等我。
他們看到我帶著一身傷回來。
都氣得渾身發抖。
轉而又嘆了口氣。
鳳姨摸著我的頭說:「阿衡,不要再招惹他們了。
「好好活著吧。」
我不解地看向鳳姨:「為什麼?
「殺人不就是應該償命嗎?」
「不是,」鳳姨搖著頭,「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阿衡,你是麒麟一族唯一的一條血脈了。
「你活下去,沒有什麼比你活下去更重要了。
「你娘,可能并不想讓你報仇。
「她只想讓你活著。」
我沒再說話。
扭頭找了個鐵鍬在家門口刨坑。
阿爹阿娘還有我那傻弟弟總得入土為安吧。
我抱著我弟弟的頭,突然想起琉璃說我弟弟是活著被她剖開腦子的。
很疼吧?
一定很疼。
怪不得夜明珠都被捏變形了。
明明早上還活靈活現的弟弟。
現在冷得跟冰塊一樣。
再也沒有人嘰嘰喳喳地叫我姐姐了。
真安靜。
嗯,是很安靜,可是……太安靜了。
一陣風吹過來,迷了我的眼睛。
有點澀澀的。
怎麼會流淚呢?
阿娘說我天生五感不全,一定是風太大了。
一定是這樣……
7
埋完阿爹阿娘后,我靠在石碑上。
絮絮叨叨地「阿娘,你曾經跟我說四海升平,帝尊仁善。
「那麼現在呢?你還這麼認為嗎?
「阿娘,我還是覺得殺人應該償命。
「阿娘,我想去東荒大澤,把我另一半術法取出來。
「阿娘,我不想聽你話了。
「阿娘,不能怪我……
「阿娘……我只是有點想你了,我也有點想弟弟。
「阿娘……」
8
我到東荒大澤的時候。
白翁正靠在它的本體樹上等我。
他看到我,嘆了口氣:「你終究還是來了。」
我反問他:「你知道我會來?」
白翁是個樹精,沒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個年頭。
只知道,從阿娘記事起,他便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當時,阿娘央著他鎮我一身的術法。
他猶疑了很久,對阿娘說:「神魔大戰,獸族的大能盡數隕落。
「已經沒有自保之力,天道垂憐,給你降下這個小娃娃。
「她天賦絕倫,日后必可鎮守獸族,你何故要鎮壓她一身術法?」
阿娘爽朗著笑著:「若是別人也就罷了。
「可我這女兒,天生五感不全,做事情沒輕沒重的。
「我怕她傷了別人,我不央求她以后多出息,只要她健康平安便好。
「而且現在四海升平,青淵帝尊亦是仁善之君,獸族哪里需要她一個小娃娃來鎮壓。」
最終,白翁拗不過阿娘。
施法剝了我一身靈力。
白翁看著我,眼睛難得地掀起了波瀾:「當初,你阿娘要我剝你靈力,我是不贊同的。
「而今,你想拿回這些靈力,我亦是想勸勸你。
「我且問你,拿回這些靈力之后,你待如何?」
「殺。」我張口,「殺人償命,血債血償。」
白翁搖著頭:「這便是我要勸你的原因。
「你拿回周身靈力,想殺青淵不在話下。
「可你有沒有想過,殺了他之后,會有什麼后果。」
我一愣。
白翁接著說:「屆時,必定天下大亂,生靈涂炭。
「我不求你站在三界眾生的角度想這件事。
「你只站在你娘的角度想。
「你覺得,這會是你娘想看到的嗎?」
阿娘……
阿娘才是真的,一生仁善,三界大亂,又怎麼可能是她想看到的呢?
白翁看我有些猶疑,松了口氣。
他說:「你既拿不定主意,便在這東荒大澤好好想想。
「想明白為止。
「神獸壽命綿長,便是你想數萬年,也耽誤不了什麼事。」
9
后來,每每午夜夢回我都在想,當時為什麼要猶疑。
如果當時果敢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后來的事情了。
春去秋來,我已經在東荒大澤待了上百個年頭。
打破這絲寂靜的,是一個誤入結界的小焦龍。
渾身黑漆漆的,有進氣沒出氣的,仿若隨時都會死掉一樣。
我認得他,是龍叔家最小的兒子,敖月。
我抱著敖月一路小跑到白翁跟前。
白翁一句話都沒問,運起靈力便源源不斷的往敖月身上送。
我聽阿娘說過,白翁療傷的能力是三界頂級的。
生死人,藥白骨。
可便是這樣,敖月也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過來。
由此可見,傷得有多重。
敖月剛醒,就抱著我哇哇大哭。
我拍著他的背,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敖月抽噎著告訴我:
「龍叔鳳姨全死了,龍族跟鳳族也被滅了,就跟當初的麒麟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