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天,我最愛的男人,娶了他心愛的姑娘。
我坐在嘉賓席上,帶著微笑,含著淚鼓掌。
我用二十五年的青春,明白了一個道理。
原來,青梅竹馬,真的比不過天降。
不過幸好,我就快死了。
從前種種,皆為過往。
周苒和厲司宴的故事,到此為止。
1
厲司宴的婚禮上,我多喝了幾杯。
他和尤莉過來敬酒的時候,我醉醺醺的站起來,舉起酒杯。
「厲司宴,恭喜你。」
「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厲司宴皺眉看著我,終究是沒說什麼,仰頭將酒喝下。
尤莉微笑看著我:「謝謝你啊,周苒。」
她溫柔笑笑,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等孩子出生了,還要認你當干媽呢。」
厲司宴看著她小腹,眼里終于有了笑意。
他說:「苒苒,孩子滿月酒那天,你一定要來。」
我含笑看著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只可惜啊,我等不到孩子出生那天了。
敬完這一桌,厲司宴挽著尤莉的手,相攜離去。
我放下酒杯,看著兩人鶼鰈情深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們多般配啊。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而我,長相勉強算的上清秀,性格呆板無趣。
也難怪,厲司宴會不要我。
他那樣驕傲矜貴的人,本來,就該配尤莉那樣清高孤傲的人。
桌上都是厲家的長輩,從小看著我和厲司宴長大的。
他們憐憫的看著我,「苒苒,你和司宴沒有緣,小時候的事,就忘了吧。」
我沒說話,扶著暈沉沉的頭起身。
胃里一陣陣翻涌,伴隨著熟悉的銳痛。
我強忍著痛楚,往洗手間走去。
身后,不知是誰輕嘆了一聲。
「造化弄人,當年,誰都以為,厲司宴會娶周苒。
」
「是啊,那時候,他們感情多好啊。」
.......
是啊,誰都以為,我會是厲司宴的妻子。
誰能想到,多年以后,我會坐在嘉賓席上,喝著喜酒,親眼看著,他娶另一個女人呢?
我做夢都不曾這麼想過。
窗外白雪皚皚,簌簌落下。
我回頭,看著遠處,男人英挺高大的背影。
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那個下著雪的夜晚。
「周苒,我喜歡你。」
「此去經年,愿我們,歲月共白頭,白首不分離。」
「周苒,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愿意。
我愿意的。
但是啊。
當年那個愿意娶我的少年,已經走失在歲月里,再也回不來了。
2
我和厲司宴青梅竹馬。
自有記憶以來,我便像個小尾巴一樣,整日跟在他身后,叫他司宴哥哥。
他天生性子冷,對誰都不愛答不理。
偏偏我是個臉皮厚的,他越不理我,我就越喜歡黏他。
「司宴哥哥,等等我。」
「司宴哥哥,陪我去玩木馬,好嗎?」
「司宴哥哥,有人欺負我,你幫幫我。」
我從小就笨手笨腳,性格溫吞,做什麼都慢。
厲司宴雖然嫌棄我,卻總是會跟在我身后,幫我收拾爛攤子森*晚*整*理。
當然,他也會懲罰我。
不小心弄壞他的畫筆,他會氣的在我臉上畫胡子。
不小心在他新買的襯衫上,印上臟手印。
他會把衣服刻意裱起來,掛在最顯眼的地方,無聲的嘲笑我。
我耍脾氣不吃飯,他就威脅我,說以后再也不理我。
他真的好壞。
他明知道,我最怕他不理我了。
有人打趣,問他,長大后,要不要娶我做老婆。
那時我年紀小,啃著蘋果,歡天喜地的笑:「好呀好呀!我長大后,要嫁給司宴哥哥做新娘子!」
他紅著臉,扯過紙巾,蓋住我的臉:「擦擦臉,臟死了。」
周家和厲家是故交,住得近,關系非常好。
小時候,我經常偷跑去厲家玩,一玩就是一整天。
一整天,都只粘著厲司宴一個人。
他比我大三歲,有超出同齡人的冷靜和成熟。
那時的我,以為擁有了他身邊的一隅之地,便可以擁有他一輩子。
可歲月悠悠。
我們誰都沒想過,青梅竹馬,抵不過一個天降。
3
我趴在馬桶上,吐得昏天地暗。
門外有人敲門:「需要幫忙嗎?」
我手忙腳亂的按下沖水鍵,擦了擦嘴角。
手背上刺眼的紅,來不及擦干凈,我只好把手藏到身后。
打開門,門外站著厲司宴的媽媽。
她見到我,十分驚訝:「苒苒?」
我生疏的叫了聲阿姨,狼狽離開。
「苒苒!」厲媽媽快步追了上來,眼睛有些紅。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
半晌,才低聲道:「對不起。」
我喉嚨一陣干澀,聲音嘶啞:「阿姨,不用道歉的。」
當年的事,是我自己的選擇。
無關其他。
阿姨心疼看著我,眼里有淚閃爍:「苒苒,你和司宴沒緣分,忘了他吧。」
所有人都說,我和厲司宴沒緣分。
就連我自己都這麼認為。
可是為什麼?
當年我們,愛的那麼熾熱,那麼轟轟烈烈。
為什麼一個尤莉的出現,就可以抹殺掉我們之間,十幾年的感情?
我捂著胸口,壓下那股撕心裂肺的鈍痛,蒼白一笑:「阿姨,我早放下了。」
離開酒店的時候,我看到厲司宴和尤莉站在門口,正在送客。
我沒有過去,只遠遠看了厲司宴一眼。
有人和他道別:「恭喜你啊,司宴,終于娶到了你心愛的姑娘。
」
他很少笑,此刻眼角眉梢,卻多了一抹笑意:「多謝。」
我看著他,仿佛天地悠悠,歲月靜止。
時光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個燥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