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很值得。」

耳邊好似春雷乍響，我的心里驟然下起一場雨。

我忽然也想做個好人。

很好很好的好人。

14

自那之后我便不再那般頻繁地用玉牌喚他。

魔族近些年不太安分，好幾處的封印都有了松動的跡象。

其中兩處都是龍族所看管的。

我須得六個月去加固一次封印。

六個月看起來長，然而那處封印在凡間。

對我們來說，跟眼一睜就要去上班了有什麼區別。

再加上我還得努力修煉，還得處理龍族事務，稍微空了還得去地府兼職。

忙吧，都忙，忙點好。

忙完這輩子忙下輩子，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初我爹娘青梅竹馬，早早成婚生下了我。

導致我體內的兩股神力并沒有太過強大。

約莫再兩三百年，我就能將其融合了。

也算是享到早婚早育的福了。

15

可有一日，那塊用來與上清傳音的玉牌。

竟然自己響了。

上清如泠泠松竹的聲音從其中傳來：「帝姬，近日安好？」

我有些茫然：「挺好的呀，只是走火入魔了三次，加固封印的時候被瘴氣沾染到六次，和白虎族的小太子友好切磋時不小心斷了幾根骨頭。」

我陰桀桀一笑：「但他比我傷得更重，最重要的是他頭發和眉毛被我燒了，至少三百年內他不可能尋到道侶！」

上清那端默然了一瞬：「走火入魔，沾染瘴氣為何不尋我？」

我怔住：「習慣了。」

沒想到上清語氣卻比剛才更重一分：「習慣了，就不危險了嗎？」

我愣了好一會。

我體質特殊，修煉時總被體內那兩道靈力干擾，因此走火入魔是常態，就連爹爹與娘親都已經習慣了。

于是好像我自己都不在意起來。

即便每一次我都在生死之間掙扎游走。

我吶吶道：「可你不是很忙嗎，不想打擾你。」

「可以打擾。」

上清頓了頓，又道：「不是打擾。」

「帝姬，你不是打擾。」

16

我樣貌或許能恢復正常的事傳遍了四海八荒。

那些從我出生突然開始渡劫且已經渡劫幾千年的仙君突然渡完了。

重病纏身的仙君突然一夕之間痊愈了。

出家的仙君突然留戀紅塵還俗了。

呵呵，先不說我能不能恢復正常。

但有沒有可能，即便我恢復正常了，也許模樣仍然不如何呢。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賭博。

17

池真進入藥池已經三百年了。

我記得他進入藥池那天，陽光散在他的臉上，將他向來蒼白的臉色都映得緋紅明朗。

他的桃花眼緩緩笑開：「杳杳，等我。」

他神色那般輕松，于是我就真的以為不過是無足輕重的眼疾。

過幾天他就會安然無恙地站在我面前，不敢置信地盯著我，震撼道：「原來真的這麼丑。」

可三百年過去了，池真還在藥池里。

無聲無息。

呵，我就知道眼疾能嚴重到能喜歡我不會是什麼小病。

唉，池真，你什麼時候才會出來啊。

你再不出來我孩子都快有了。

18

池真進藥池的第四百年，藥池外魔氣彌漫。

并且隨著時間，魔氣越來越濃稠。

濃稠到族老神色凝重地在藥池外布起了封魔陣。

我氣極了，「你們什麼意思？！」

「池真又不是魔，只是他沾染的魔氣有些多了而已！」

娘親攔著我，「杳杳，這絕不是沾染魔氣過多，龍族至寶都焚不盡這些魔氣。

」

「你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

「可那是池真啊。」

我抱著娘親，喃喃道：「可那是池真啊。」

是我唯一的朋友池真，是說我很特別的池真，是平日里沒個正形，但會認真說喜歡我的池真。

我為什麼是帝姬呢。

我如果不是帝姬，現在是不是就可以任性些，是不是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將封魔陣拆除。

19

但我是。

所以我只能看著。

20

半旬后，藥老負傷出了藥池。

他白著臉，對我們所有人搖了搖頭，說：「加固封印吧。」

「池真要入魔了。」

21

原來池真并不是只剩眼睛未曾醫治。

他也不僅是只被魔氣入體。

伴著魔氣一起入體的，還有魔的元神。

藥老以龍族至寶將魔氣祛除的時候，才發現躲藏在池真識海里的魔。

可為時已晚，那魔已經牢牢盤踞在池真識海里，吸附在池真的血肉里。除是除不掉了，要麼魔奪舍池真，要麼池真吞并魔。

可即便池真吞并的魔，也難保不被魔氣侵蝕，成功的可能性十不存一。

藥老只得暫時將魔封印住，看能否尋到其他的法子。

池真卻無所謂，他說：「不必這般麻煩，既然拔除不了此魔，便將我一起殺了便是。」

藥老想再等等。

萬一有法子呢？

直到封印已經不再穩固時。

我對池真說：「你還是先去治治眼睛吧。」

于是池真去尋藥老：「不等了。」

「就這樣吧。」

就這樣。

怎麼能就這樣？

氣血翻涌間，我一口心頭血驀然從喉間涌出，驚得周圍族人都圍了過來。

我對他們擺擺手：「沒事，走火入魔而已。」

周圍人愣了一下，肉眼可見地更慌了。

22

我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突破。

體內的兩股神力在我暴力鎮壓下終于開始融合。

黑白相間的膚色恍若浮光游龍緩緩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