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些,她便順著董永的勁兒退后了一步,沒再說話。
董永松了口氣,總算說得出話了:「老爺莫怪,我家娘子她,她不識數來。」
形勢逼人,老實人董永也會找借口了。
傅員外卻有些不敢相信他們了:「快去織來看看罷。若織得不好,那絲線也不能叫你們糟蹋,你倆還是一起去田里做活計。」
13.
雖發生了些意外,但七仙女的織錦水平還是過硬的。
她只消隨意發揮一下,織出來的錦絹便驚艷了傅員外。
傅員外為此準許董永不必再去種地,只要七仙女織完百匹錦,他們的債務就算兩清了。
所以說掌握一門技能是多麼重要。
董永因此對七仙女都熱切多了。
倆人感情突飛猛進。
白日里,你織布來我擦汗,你燒水來我撿柴。
端的是你儂我儂。
夜里,隔一兩日,那瑤池水鏡便會打碼一到十分鐘不等。
這就有點,人菜癮還大了。
對這事,七仙女從期待,到失落,到略微抗拒,再到躺平放棄,花的時間比她織完百匹錦絹都要短。
畢竟她連日織錦,日日無休,晚上快點結束,反而能多休息一會兒。
可以說,七仙女的崗位適應能力是極強的。
也可能對仙女們來說,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需求。
天上那些單純的小女仙漸漸看出門道來之后,也和七仙女一樣,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
對她們而言,白天那些甜蜜互動,反而更具吸引力。
七仙女的凡間愛情,才是真正令她們心動的東西。
這些我都看在眼里,卻并不著急。
仙女們不知道那句凡間名言,我可記得清楚。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她們會明白的。
14.
由于七仙女賣力地干活,不到百日,她便織完了百匹錦絹。
離開傅家的時候,傅員外還額外發了他們兩貫錢。
管家將倆人送到門口,也說了句掏心話:「董小子,你娘子這般能干,你可真是走大運了,以后好好過日子。」
董永摸著懷里揣的兩貫錢,腰桿都直了一些,樂呵呵地點著頭:「是的,是的。」
走在回董家村的路上,每次摸到懷里的錢,董永便激動地對七仙女說一次:「娘子,我們終于做完工了,可以回家了!」
他倒是臉大,做工哪有他的事。
但七仙女見他開心,也不多說,滿臉寵溺的笑容,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路過大槐樹時,董永特意過去磕了個頭,口里念叨著:「感謝槐樹爺爺保佑,我與娘子這麼快就做完工歸家了。」
七仙女仍舊笑。
一直走到他家的籬笆院外,左鄰右舍聞聲都走了出來。
一老叟問:「大郎怎回來了,不是去傅員外家做工了?」
董永更是展現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狀態,整個人仿佛都支棱了起來:
「三叔,我已做完了工了,還上了傅員外借的銀錢。」
「六嬸,這是我家娘子,叫張七娘,她初來不熟,以后您多照顧。」
「幺娃,你來,叫你嫂子給你糖吃,哥哥在鎮上買的。」
……
這可真是眾仙女都從未見過的董永了。
天上有仙女面露疑惑甚至不適。
但以七仙女為代表的戀愛腦們,仍只覺得新鮮有趣。
男人們圍住董永,不敢相信他竟不到百日就做完了一萬錢的工。
女人和孩子們則擁住了七仙女,問東問西。
董永這會兒又不肯多說了。
他穿出人群,送走大家,拉著七仙女回了籬笆小院。
站在一座又小又黑的土坯房前面,董永亢奮地說:
「娘子,這就是我們的家。」
15.
七仙女與董永親親熱熱地走進了屋子。
進屋后,董永將懷里那兩貫錢掏了出來。
不舍地摸了半天,才小心地數出一貫,交到七仙女手里:
「明日一早我們便去集市,給家中添置些東西。」
七仙女只聽到一個「家」字,臉上就寫滿了甜蜜。
又聽了這話,走了大半天路的雙腿也不沉了,擱下包袱便熟練地起身去院里井中打水、撿柴、燒水。
董永也自覺,上前說幫七仙女燒水。
七仙女便去拿掃帚,將屋內屋外都清掃了一遍。
水燒開了,她又找了塊破布,將家中上上下下都擦拭干凈。
這一番收拾完,日頭都下去了,她額頭上也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董永則一直蹲在爐灶前,只需不時扔根柴火進去,盯著水開而已。
七仙女捶著肩膀回了屋,卻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找到。
環顧一圈,只得坐在床上,倚著墻休息片刻。
水又開了。
董永找出兩只破碗,盛滿,端到院子里的一張大石板上,坐下沖屋里喊:
「娘子,我餓了。快把包袱里的餅子拿出來,我們吃飯吧。」
「來啦!」七仙女答應著,一起身,肩膀卻突然鉆心地疼了起來。
這三個月來連日織錦,日升而出日落才息,總一個姿勢,她這具凡人身體落下了肩膀疼的毛病。
平日坐半個時辰,肩膀就會疼痛難忍。
董永也知道。
他總安慰她說,等回了自家,就不用這樣辛苦做工了。
靠著這一股與董永歸家的心氣,七仙女強撐著,一口氣織完了百匹錦。
誰知回了家,卻還是得勞累忙碌,痛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