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不承認,忙指向食槽里剩下的殘渣。
一眼望去,我愣住了。
食槽里根本沒有什麼混著指甲的血肉,有的只是一堆雜草。
幾匹馬正慢悠悠地吃著草料。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旁邊的麻袋。
麻袋里的草料還剩下一大半,更別說什麼血跡了。
……
「白大人,如果還有其他需要您隨時叫我。」
門外,小廝將馬牽給我后,囑咐一句后便關上了庭院的大門。
我牽著韁繩,在原地站了許久。
隨后,我長嘆一聲:
「看來真的是被打擊得太久了,我都已經出現幻覺了。」
我喃喃自語后,又想起武元衡一事。
光天化日之下,武元衡只是照常走在上朝的必經之路上,刺客居然敢明目張膽地露面行刺。
殺死武元衡后,刺客不僅沒有逃跑,反而慢悠悠地割下武元衡的頭顱,取走頭顱后揚長而去。
到底是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更詭異的是,滿朝文武大臣對我的奏折極為漠視,仿佛觸犯了什麼禁忌。
皇宮里到底存在著什麼不可觸碰的東西?
我牽著馬匹慢悠悠地往家里趕去,途徑鬧市時,整個街道喧喧嚷嚷,行人與商販往來吆喝,熱鬧非凡。
我失笑地搖了搖頭,返回家中。
到家后,我忽然又想起一事。
那一天,除了武元衡外,作為御史中丞的裴度同樣遭到了刺殺。
裴度帶著隨從,在途經通化坊時被埋伏已久的刺客砍中跌入水溝,刺客以為裴度已死便離開了。
所幸裴度并沒有死,他在這場刺殺中活了下來。
想到這,我便準備紙筆,寫了一封信寄給裴中丞,一方面表達自己的擔憂,另一方面也希望裴度能告訴我更多的信息。
信送出去后,我坐在椅子上發呆。
夕陽西下,月亮即將出現在高天。
我看著慢慢離去的夕陽,感慨著大唐未來的詭秘莫測。
突然,我發現了一絲怪異。
太陽在動。
掛在遠空的太陽上好像長了一排牙齒,正不斷咀嚼著什麼。
我揉了揉眼睛。
落日余暉,夕陽西下。
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
是我眼花了。
5.
江州司馬的官職和我預想的一樣。
雖說是刺史的屬官,但其實并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力,最多就是處理一些簡單的事務,陪著刺史出席一些宴會。
崔能對我的要求不高,按時點卯就可以。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樂得清閑,趁著這段時間可以計劃著自己的行程。
除了廬山以外,我這輩子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一位的故居。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曾幾何時,我也夢想著成為治世之能臣,將大唐之輝煌蔓延千古。
但當我被貶到江州時,夢便碎了。
我越來越理解陶淵明的淡泊之心,是啊,獨善其身又有什麼不好呢?
我打定主意,決定明天一早就直奔柴桑,探訪陶潛先生的故居。
安頓好馬匹,我在榻上沉沉睡去。
當我安然進入夢鄉時,夜色中的馬睜開了它的眼睛。
一雙,兩雙,三雙……
無窮無盡。
6.
今天一早我便穿好衣服,騎著馬向城外走去。
山與水在我的目光里穿梭更迭,我驚奇地發現有一些草居然是濃重的黑色。
我只當是一種不同的草類,繼續向前趕路。
幾經周折,我終于來到了一座小山下面。
看著面前荒涼雜亂的景象,我心里疑竇叢生。
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我找到一個當地的老人,想著詢問一番。
「老人家,請問這里是陶潛故居嗎?」
老人顫顫巍巍地轉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目光呆滯的臉龐,面無血色,蒼白至極。
我嚇了一跳,正欲離開時,老人突然開口說:「是啊,就在這個地方。」
他指向一片不起眼的雜草叢,那其中隱隱約約有一塊墓碑。
我道謝過后便匆匆趕去。
沒多久,我來到了墓碑面前。
這是一塊半躺下的墓碑,雜草叢生,枯枝敗葉將其包圍。
一種悲涼之意在我的心里產生,明明曾經是田園詩派的祖師爺,名留千古的大詩人,如今墓碑卻破成了這個樣子。
我一邊收拾著周圍的東西,一邊喃喃自語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會消失啊。」
「還不如就生活在先生所寫的《桃花源記》里,做一個桃花源里最普通的市井百姓。」
奇怪的是,「桃花源」三字剛剛落下,周圍就突然起了霧。
那白霧變得越來越大,逐漸讓我看不清周圍的事物。
「怎麼會突然起這麼大的霧呢?」
我一邊疑惑著,一邊不斷摸索著出口。
終于,我走到了白霧稀薄的地方,周圍的植物也慢慢顯現出輪廓。
我向周圍看去,發現這是一處桃花林。
花草鮮美,落英繽紛,仿佛是仙境一般。
我十分詫異,接著向桃林盡處走去。
終于,一顆又一顆桃樹從我的兩邊越過,我走到了桃花林的盡頭。
這是一座山。
山上有個洞口。
7.
我踏上狹小的洞口,逼仄的環境在我的行進下變得越來越大,足夠一個人通行。
一刻鐘后,我終于看見了光,也走到了這洞口所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