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才是這世上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為了等它,我可以做那麼多枯燥的無意義的事情。
還會怕走流程嗎?
我搖搖頭,拿著歌走了出去。
門上,響起被重物砸中的聲音。
林音音發脾氣了。
我有點暢快。
明明我輸了。
偏偏有一種贏了的快感。
10
拐彎的角落,我遇見了龍辰。
他謹慎地將我拉進一個無人的小會議室,局促地道歉:
「趙老師,對不起。」
「嗯?」
他張了張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再說一次對不起。
對不起放棄了我,選了林音音?
還是他明明那麼那麼地喜歡《偏寵》,卻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下頭,選了一首自己不喜歡的。
這就是命吧。
在現實面前,真正能堅定的人又有幾個呢?
就像當初的陸奕辰。
他也敗在了林音音砸的一首又一首歌下。
我曾經想過,若有一天,有一個人拿那麼一首首驚艷耳朵的歌給我,我會不會跟他跑了?
我想了又想,發現自己并不堅定。
所以,我無法責怪他們。
多麼高貴的頭顱,都要在現實面前低頭。
我笑了一下。
「沒關系,龍辰,加油!」
我出去,關好門,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那一聲嘆息里有對命運的屈服和無奈,也有對自己不堅定的懊悔。
有一句話叫作舍得。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取舍負責。
我或許的確會在那些現實面前動搖。
不過,那是從前我沒得癌癥的時候。
若我的殘生只剩五年,我怎麼能垂頭喪氣地過?
這世上還有比死亡更現實的現實嗎?
若沒有,那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我低頭。
頭或許可低下,但脊梁永不會斷。
我堅定地走了,挺直了脊背。
我要把每一天都當作余生來過,狠狠地,掙扎地,不服氣地過!
11
林音音給那些歌手的歌再次爆了。
歌手大賽火得一塌糊涂。
歌手也紅紅火火。
制作方高興壞了。
覺得此生最明智的決定就是將林音音請了過來。
他們儼然忘了,當初節目半死不活的時候,是我在背后熬夜寫出了那一首首歌。yz
至今節目主題曲用的還是我的《天地》——歌里歌外,天大地大,心中有光,地老天荒。
8 強的慶祝會上。
所有人都在敬林音音酒。
她穿著一襲潔白的晚禮服,施施然在會場中搖曳,陸奕辰陪著她,不時在她耳邊低語。
我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后,沒了座位和酒杯。
小助理要將位置讓給我。
我笑著將她摁下。
看了一眼眾人,微笑告辭。
我不缺這一頓飯。
就像節目組也不缺我這一個人。
用完就丟。
我見過了。
他們不給我體面。
我自己要給自己留一些體面。
只是還是會有一些遺憾。
我本以為這個大賽會是我履歷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現在看來,卻是為林音音做嫁衣。
我離開的時候,一個人叫住了我。
「趙雨晴,陸先生請您等一下他。」
「哪個陸先生?」
「陸奕辰!」
說話的人很篤定,想必覺得這三個字振聾發聵,我一定會畢恭畢敬地等。
但抱歉,要讓他失望了。
我時間寶貴,不等不相干的人。
我笑了一下,轉身就走。
身后,傳來那人驚訝的聲音。
「哎,你怎麼回事?」
「我很忙,陸先生如果有事,請電話聯系我吧。」
如果他有我電話的話。
12
另一個人叫住了我。
「雨晴姐!」
一個女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她穿著長裙,提著裙擺,生怕跌倒。
我記得她的名字——程蒼蒼。
已經被淘汰的一個歌手,別人都是來慶祝的,她是來吃散伙飯的。
她的聲音我記得,刻意模仿一位天后的唱腔,感覺那不是她的聲音,所以,她止步于 16 強,在 8 強賽上被淘汰了。
但 8 強選出來了 7 強,還有一場復活賽,會從落選歌手中選出 1 名,她大概是為了這最后一個名額而來。
但我能幫她什麼呢?
程蒼蒼緩了口氣:「雨晴姐,我知道你手上有一首歌,你能讓我唱那首歌嗎?我一定好好唱,一定不辜負那首歌。」
「我記得你已經選定了歌。」
程蒼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
「雨晴姐,節目組提供的歌單里,沒有特別適合我的歌,如果非要在里面選一首的話,我肯定要被淘汰了。」
這涉及到版權問題了。
歌手要唱歌,就需要獲得版權人的授權。
這個溝通的過程特別麻煩,代價也很大,還不一定談得下來。
所以,節目組會提供一部分已經獲得授權的歌單給歌手,自己也會有作曲部創作一些歌曲。
若曲庫里如果沒有適合她的歌,她便只能認命或找人寫歌。
看起來程蒼蒼并不想認命。
「你怎麼知道我寫了一首歌?」
「我……」她遲疑了一下,靠近我低聲道,「我聽到龍辰私下哼唱過一首歌的旋律,他說是你寫的。」
龍辰啊!
他后悔了嗎?
嗯……
還可以再后悔一點兒的。
「歌可以給你,不過,你的聲音我不喜歡。」
「我可以改!」
程蒼蒼果斷道。
我笑了。
伸出手。
「那就走吧,程蒼蒼。
」
她如釋重負,將手給我,我拉著她直奔公司練歌房。
程蒼蒼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我提出了許多建議。
她認真地不厭其煩地改,每一個字、每一個音、每一句里的情感,都反反復復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