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時間一到,我還是十二點的灰姑娘,是臭水溝的老鼠。
我沒意識到我在發抖,他就站在不遠處瞪著我,我懷疑他手里藏著刀,下一秒就要砍向我!
我對我爸的恐懼早已烙印在了最深處。
沒有人知道,我爸會家暴。從我記事開始,家里就只有他喝醉酒摔東西和他咒罵的聲音。
很多時候我都會藏起來,如果不藏,下一個被傷害的就是我。
他不給我交學費,也不給我生活費,于是我只好去求那些飯館的老板讓我打工,洗碗洗到手開裂,套著厚重的玩偶服在大街上發傳單。
后媽來我們家的那一年,他忽然變得像個正常人了。
我的學費有了,生活費也有了,再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朝我揮拳頭,他甚至囑咐我:「要對新媽媽好一點。」
我當然要對她好一點,如果不是后來我爸又迷上了賭石,后媽怎麼可能會走?
忽然,我的手被后媽握住了。
她站到我前面,用身軀擋著我,聲音明顯帶著怒氣:「你怎麼在這里?不是給你了兩百萬,讓你以后別再見慕慕嗎?」
后媽給了我爸兩百萬?
我爸吊兒郎當地向前走了幾步,陰險地笑著:「你那點兒錢哪兒夠我花?慕慕是我親閨女,我帶她回家有什麼問題嗎?
「再說,法院傳票都寄到我家里來了,我憑什麼不能帶她走?」
法院傳票?
我腦子嗡嗡的,完全不知道他們二人在說什麼。
什麼兩百萬、什麼法院傳票,他們倆這樣,根本不像是舊日夫妻的模樣!
后媽雙臂還胸,冷眼看著我爸:「你有吵架的工夫不如去找幾個好律師,過幾天就開庭了,慕慕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帶走的。
」
我爸嗤笑一聲:「走著瞧吧。
「我的親生女兒,就憑你也想帶走,做夢!」
他從我身邊走過,用只有我們這幾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小賤人,跟你媽一個德行。」
沉默許久的謝雋意沖上來就是一拳,揪著我爸的衣領大聲吼:「滾!」
11
我到現在才知道,后媽并不是我后媽。
她和我爸并沒有離婚,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結過婚。
他們倆早就簽了合同,大意就是我爸要和后媽假裝夫妻,后媽給我爸兩百萬。
我顫抖著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后媽嘆了口氣,從包里翻出一張照片,指著上面一個人說:「認得她嗎?她是你媽媽,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媽媽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一直以為她是自殺的,直到有一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傷疤。」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后腰上被煙頭燙傷留下的疤痕。
「你爸爸早就知道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那天他來找我要錢,開口就是五十萬。我懷疑他碰賭了,但是他死活不承認。我很擔心你,所以和他簽了那個合同,也方便我過來照顧你。后來他果然露餡了,他在賭石。」
怪不得我爸突然變好了,怪不得他經常不在家,怪不得我總是覺得后媽和我爸之間怪怪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交易。
我爸哪有給后媽買什麼護膚品,全都是演給我看的。
他拿著那兩百萬,只給我留下了學費和生活費,一直都是后媽在養著我!
她憐憫地摸著我的手,像是透過我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樣: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你爸家暴,可是你媽媽從來沒跟我說過,我一直以為你們過得很好!她肯定不是自殺,你爸爸在騙人!」
我的心一下子掉到谷底:「我媽媽她……不是抑郁癥去世的嗎?」
后媽斬釘截鐵地說:「不是。」
后媽越說越激動,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她是被那個畜生害死的,肯定是!我已經抓到他的把柄了,我要讓他付出代價!她已經去世了,我不能讓他再傷害你,你就是我的女兒,誰也不能搶走你!」
我緊緊地抱住了她,她的眼淚掉在我的衣領里,流到我的心上。
我對媽媽并沒有太深的印象,因為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爸不管我,在我饑寒交迫、吃不起飯的時候,也曾怨恨過她為什麼不多活一段時間陪著我。
現在想來,她是在痛苦和怨恨中死去的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爸爸他……」
我打斷了后媽的話,堅定地說:「他不是我爸爸,再也不是了。」
開庭那天,我穿上了后媽給我買的新衣服,像一個真正的公主一樣坐在旁觀席位上。
我爸那方死咬著我是他親生女兒不放,后媽一直處于被動狀態。
開庭到一半,后媽忽然提交了關鍵性證據——一段我媽的錄音。
「……他打我,還要打慕慕……我恨他,我要帶慕慕走!」
緊接著我爸的聲音傳來:「你個臭娘們兒又在嘀嘀咕咕什麼!給我錢啊!快點,錢!」
「啊——別打了,啊!!!」
錄音一出,全場嘩然。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沖出了法庭。
很小的時候我就沒有母親了,我爸說她是得了抑郁癥去世的。
從來沒有人知道,陽光開朗的我有著一個多麼不堪的家庭,我的身上滿是被虐待的痕跡,我爸就是那個最大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