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大西洋上,輪船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所有人都把心提在了嗓子眼里,絕望無助,他們甚至也寫下了遺書。ץƶ
好在風暴會有盡時,他們迎來了破曉。
他們在墨西哥親歷了一場兇殺案件,作為嫌疑人旁觀了大偵探的破案過程。
到家之后,梁季聲看著段念取出了一件件禮物,俄羅斯的套娃與巧克力,冰島上沐浴晨光的石頭,伴隨著那些驚險離奇或是充滿溫暖的故事。
等到雙方父母都回去之后,這才松了口氣。
段念繪聲繪色地說自己編造的那些故事很有趣對不對,絕對不會被人發現那些禮物都是在機場商店匆匆購買的。
要是秦淼、方元懷疑,那就推脫是他們見識淺薄,不懂行。
梁季聲捏著她的耳垂,輕笑著說:「肯定不會被發現的。」
段念則用手刺撓著梁季聲的癢癢肉反擊,鬧了好一會兒,兩人靠在軟軟的沙發上,回憶起這一年的旅程。
「要是真的多好啊。」梁季聲說。
他迫切地想要證實這句話,但每當他的這個思緒多上一分,段念的五官就會模糊一些。
「季聲,我怎麼了,我為什麼看不見你了。」
梁季聲哽著淚說:「我在,我就在你身邊。」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陷入我知道我在做夢,但是我不想醒來的境況,想要徹底沉溺其中。Ўȥ
他憑借感覺將那一灘空氣擁入懷中,但他連擁抱空氣的虛無感都無法感受。
是啊。
這是夢境。
梁季聲順從地回歸現實,在長達三分鐘的閉眼中放棄重新入夢的想法。
屋內依舊清冷,沒有絲毫過年的氣息,樓下響起甩炮的聲音,小孩兒在追逐打鬧。
梁季聲伸出手,接住了一捧風。
【番外 2】
他是一個天生不信任愛的人,后天父母關系的破裂,親戚的拐賣,那些種種會影響一個人很大的因素,都不過是冰山上最微末的一層薄霜。
這樣的人很少見,也很特殊。
他對這個世界都難以維持善意,但是性格三觀又讓他恪守教條,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那麼除這之外呢?
所有明目張膽的愛意在他面前都成了負累,成了值得懷疑與輕蔑的對象。
他扮演著與世人交融的角色,但又清醒獨立在名為愛的界限之外。
他不愛任何人,也懷疑任何人。
他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好的,也因此去看過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告訴他這個情況很少見,無法治療,只能試著去適應,去改善。
直到他碰到了段念。
那個將滿腔愛意都化作一束花,捧在手心,渾身上下都帶著光的女孩。
怎麼會有人是如此呢,這些都是虛假的愛罷了。
梁季聲同意了交往請求,他想看看段念什麼時候會放棄,半個月?還是半年?
可是不論他怎麼試探,做出那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他都可以看到段念活力滿滿地問他:「親親我好不好?」
天下間所有的難題對她來說都只是空氣,她喜歡,她愛,她就可以。
梁季聲動搖了,甚至想過放棄這個試探,真的去結婚。
他求婚了,轉念卻又壓下了。
他看著段念如星辰般的眉眼涌現出光,卻在心底告訴自己,再等等,再證明一下,只要證明出來,他就會承認自己是愛對方的。
他病態般地執著于這個,用了八年時光。
也終于等到了段念的死心。
段念和他說分手。
梁季聲當時就慌了,他難以想象,他覺得果然不會有愛這種東西,可緊接著是從心底涌出來的恐懼。
這怎麼可以呢,他怎麼可以失去他的念念。
他還要和念念度過漫長的一生,怎麼可以在中途就停下來呢。
他去挽回,笨手笨腳地做出念念不高興的事,反倒惹惱了念念
他很后悔,覺得自己不應該,卻又無法坦白一切。
坦白什麼呢,坦白自己是一個神經病,是個變態,是個連承認愛的勇氣都沒有的垃圾。
他不敢,他怕說出來之后念念就真的再也不愛他了。
他有病。
病得不輕。
他痛苦無比地做出幻想,對可能存在的未來進行假設。
而每一次假設都會讓他陷入癲狂。
他吃了一碗熬了八年的藥,帶著將信將疑不安恐懼的心思喝了八年。
就在快要治好前一剎那。
他打翻了那碗藥。
從此再也沒有藥可以治療他。
不過那也不要緊了。
梁季聲將念念曾經送給他的那串項鏈時刻戴著,保護好他們曾經相愛的證據。
他騙了念念,最后一次,那次他說他會愛這個世界,像是愛念念一樣。
怎麼可能呢?
這個世界和念念怎麼可能是同等的呢?
梁季聲再也不需要那碗藥了,他將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
這樣很好,他不會忘記念念。
他可以一輩子去記得念念。
至死方休。
只要念念。
這輩子健康快樂就好了。
真的。
-完-
李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