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聲。」我打斷了他。
「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說出這句話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輕松很多,也許是因為束縛這句話的最后一道鎖鏈斷了。
梁季聲怔了怔:「念念,我知道我不應該,但是你聽我解釋,我第一時間下了飛機,但是那車又出現問題,我只能……」
「沒有關系的。」我說,「我就是覺得也差不多了,并不是因為你缺席了這次約會我才想要放棄。」
「你有任何理由我都不在乎了,季聲。」
其實很奇怪,影響一個人做決定的往往不是某一件刻骨銘心的事,而是生活中平平淡淡的那些小事。
水滴石穿,過往八年的每一道回憶都是咬斷這份感情的砝碼。
歸結到最后,往往總是太累了。
「到此為止吧。」
你也不用再將我視為負累,擯棄在側。
「段念,我給你一個機會收回這句話,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聽見過。」梁季聲忽然冷了下來。
我沒有猶豫:「我不會收回的。」
「你真的不在乎任何理由?那要是我說我剛才是在騙你,我其實是和秦淼去玩,故意放你鴿子呢,你也不生氣,你也不在乎?」
梁季聲似乎動怒了,也對,一直纏著他,視他為珍寶的人忽然說不在乎了,肯定會生氣的。他那麼驕傲,哪里忍受得了被分手。
「要不,你現在也說一句分手,然后我就當做是你甩我,以后說出去也好聽些。」
迎著風,我鼓足聲音調侃,雖然不太好笑,甚至將梁季聲徹底激怒了。
手機里傳來砸東西,以及他怒吼快些,他要走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梁季聲音調驀地平緩了下來:「你當初說過,你會一直一直喜歡我,我才和你在一起的。
」
表白時,我的確這樣說過,我說永遠不會改變。
那時毫無保留將真心托付的樣子我還記得,只是現在無法去感同身受了。
有些東西冷了下來,就很難再發熱。
「季聲,對不起。」
酒勁滾滾上來,讓人借著機會說出平日說不出來的話。
「是我沒有堅持住承諾。」
「可梁季聲。」
我突然笑了。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沒辦法和從前一樣了,也許是你和秦淼約會那會兒,也許是你對我冷言冷語,總是無視我的時候。」
「也許是你總是對我說,等有機會就去做,然后扭頭就忘的時候。」
我說了好多次下周,下周,設想過太多,然而梁季聲永遠在推諉,不曾回以真心。
「人不是永遠都可以樂觀地看待未來,遭遇了挫折也會難受,被人忽略更是會心疼。」
「我不是毫無感受,只是喜歡你這件事讓我無視了這些,一葉障目,不外如是。」
「我以為我不會累,現在我才知道,是人就會累。」
「世人皆一般。」
梁季聲遲疑了會兒,啞聲說:「你可以和我說的。」
「沒必要了。」我下了定論。
梁季聲躁怒了起來:「有,當然有必要,只要我不允許,你就永遠別想分手。」
「季聲,我決定的事不會改變的,就好像我不會答應你住在一起。」
梁季聲沉默了,我在他張口說話前掛斷了電話。
緊張,興奮地完成了一件大事,我笑著笑著捂著肚子又蹲了下去。
淚水恣意流下。
這世界不是所有的東西都遵循付出皆有回報的定理。
最起碼愛不是。
除了那滿腔愛意,還需要一點運氣。
不湊巧的是,我從來都不是個好運的人。
還是差了這麼一點點啊。
真遺憾。
但我……也終于要拿開眼睛上的那片綠葉了。
7
海邊的風吹破了朝霞。
又是一天。
梁季聲沒有找來,大概是礙于面子,在等我找他,也許有別的原因,但那也不關我的事。
這樣清凈的生活遠比我預想的要更好,工作依舊忙碌,要迎接新季度的項目會,尋找更合適的行業公司,睜眼就是工作,為了銀行卡余額奮斗。
這個世界誰又一定缺得了誰呢。
方元知道我和梁季聲分手后驚呆了,幾乎是立刻關了奶茶店過來打聽細節。
「天殺的段念,你該不會想不開了吧。」
這是方元的原話,哪怕見到我后依舊放不下心,反復問:「你怎麼會放棄梁季聲呢,你真的放棄還是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讓他對你好一些?」
「你到底對我有多少誤會?」我無語了。
方元撇撇嘴:「如果你知道你這些年到底有多舔,就知道我這句話問得絕對沒有問題。江琬、唐暮,你問問他們哪個不是這樣子想的。」
「那我再鄭重說一遍,我和梁季聲這一趴已經過去了。哥,信我。」
「你確定?興許梁季聲隨便說點什麼你就主動湊過去舔了,段念,你可是花了八年,你真的可以徹底放下這八年的付出?你不會后悔?」
「不會的。」
「對我而言放棄就是放棄,不會改變,但是你說后悔,為什麼要后悔。他早就告訴過我結果,是我天真,這次不過是到了終局罷了。而這八年,我對他的好,也換來了他這個人。他又沒騙我錢,拿喜歡換生活舒心有什麼好后悔的。
」
輕咳了聲,我乘勝追擊:「不過方元,你一個母胎單身估計不太懂。」
「刁民!安敢如此羞辱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