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媽不管這套，她一向腸子比竹子還直，腦袋比竹子還空。

哎，已經先天不足了，還寵！這八個爹，真是一個省心的沒有，揪著她往死里寵。

早晚寵成個毀天滅地的廢物！

不行，我還是得趕緊把親爹找出來，不能讓命運的風雨專挑我一個人扛下所有。

說到八號爹，一回自己的病房，我就看到了許牧野。

「小殼，你醒了？」

我感動極了：「謝謝你許學長，難為你還記得我也在住院，真是不容易。」

許牧野：「哦，林姨這邊要三點才輪到我，我記錯時間了。就順便……到你這邊看看。」

看著他紅到滴血的耳朵，我用意念踹了他個四仰八叉。

對我媽就這麼迷戀嗎？出息！

3

我好心好意勸許牧野。

首先，我媽是不會看上一個比他小了快二十歲的男孩子。

其次，你一身牛糞味。

我本著救人一劫的信念，一本正經地說。

我懷疑我媽擇偶觀更趨近于原始生態——

在自然界，雄性最吸引雌性的，其實是他們身上的味道。

許牧野抬起袖子皺了皺鼻子：「沒有啊，那都是青草和消毒水的味道。而且，我沒想跟林姨怎麼樣，我就是想照顧你們母女兩個。」

我真是謝謝你離了個大譜了好麼？

我說許牧野：「你和其他七位大叔，你們是不是玩了一個叫什麼的——章魚游戲？」

許牧野：「你是說魷魚游戲吧。」

我：「啊對。」

我說，「你們是不是在做什麼任務？類似于，攻略我媽，就能得到多少獎金之類的？」

許牧野：「所以什麼任務要做十九年呢？就算有獎金，這會兒也通脹貶值了吧。」

我想了想，也是。

「但你們不能這樣一直圍著我媽追追追，這很影響我們的正常生活。」

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許牧野：「是嗎？」

我心虛：「呃，有點影響。」

好吧，其實不但不影響，而且我覺得我媽似乎還挺享受的。

至于我——

我偷偷藏起了三號爹楚遨給我的銀行卡。

許牧野：「小殼，我們這樣已經十九年了，我以為你和林姨早就應該習慣了吧。」

……

確實，我早就習慣了。

我從一出生起就沒有父親，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

這八個爹——

最大的今年四十七，最小的許牧野今年才二十五。

他們在我和我媽的生活里，像片段群像畫一樣穿插出現了整整十九年。

我甚至一度懷疑，他們是真的存在的，還是我分裂出來的多重人格想象出來的？

有像一號爹李拜武那樣對我媽一往情深，每年「繁殖季」上岸一次，求偶火力全開窮追不舍的。

也有像二號爹陳孟祈那樣的貼心暖男，溫柔體貼會哄人，不求名分默默守護的。

還有像三號爹楚遨那樣把不講道理的霸總語錄貼身攜帶，多金舍錢大方慷慨的。

四號爹游方信是個嚴謹潔癖的醫生，去年成為本市一所一流病院的院長。拉科斯醫學獎得主。

平時工作特別忙，但定期會督促我和我媽按時體檢，有個頭疼腦熱看病吃藥之類的活，都被他大包大攬，但我并不好意思讓他幫我檢查乳腺等——

直到有天我媽說了句特別炸裂的話，我就是他接生的，我覺得我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五號爹杜城是個千萬 V 粉的資深自媒體人。

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和我媽的嘴替，無論是幫我在幼兒園跟小朋友家長吵架，還是在職場幫我媽 diss 老板——五爹的座右銘是，都第一次當人，憑啥慣著你？我不能打你難道還不能罵你？

六號爹蔡蒙是個破案無數的警探，人稱蔡爾莫斯。平時幾乎神龍見首不見尾，但在我和我媽出現危機，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卻總是能夠像超人一樣到達現場。

從小到大，我只見過他兩次。

第一次是我和我媽剛搬新家的時候，遇到個鄰居素質極低，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經常把垃圾倒在我家門口。

幾次協商不成，對方變本加厲。

于是在某一天晚上，我那紋著大花臂的七號爹趙啟強帶著他手底下四十多個小弟，將那家鄰居的車玻璃砸得四面透風，幾十包濕垃圾一股腦倒進去。

然后坐在對方必經的回家路上，笑瞇瞇地等著他。

然后，我的六號爹蔡探長出警了，把七號爹趙啟強抓走了。

趙啟強臨上警車前，對我媽說：「林姐，如果帶著小殼太難了，就跟我結婚吧。」

不過我媽依然拒絕了，她說趙啟強身上總有血腥味。

然后我就問我媽，那你為什麼也不接受蔡叔呢？

他是警察，應該很有安全感的吧。

我媽說：「他也不行，他身上有家味。」

的確，蔡叔是唯一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也是八個爹里年紀最大的。

他今年四十七，據說有個挺大的兒子了。

我第二次見到他是在我們大學校園里，據說他是來觀看兒子演講比賽的。

從年齡上看，他應該是跟我媽最接近的。

所以，我會是他的私生女麼？

「哎！」

冷不丁被我從頭頂上拔走一根頭發，許牧野疼得叫了一聲。

「林小殼你干什麼！」

我說，我得拿去做個親子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