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口感軟綿,甜膩膩的。
吃了一塊兒小蛋糕,窗外的雪停了,夜色微映著。
我犯困得厲害,本該燈光通明的除夕,隨心就熄了燈光。
使勁兒睜大眼,晃著步子,陷進柔軟床被那一刻,我心想:算了好困,不洗澡了。
今天真是困到一秒都忍不下。
漆黑的夜,最助長人的沖動。
臥室門外。
徐驍伸出手,輕輕將臉頰貼在冰冷的門面上。
他慢之又慢地吐出口氣,胸腔里一顆心簡直要飛躍出來。
但他還是沉默著,靜靜地傾聽、試探——
藥效是否起了作用?
他為心愛的姑娘,奉上的見不得光的隱秘和禮物。
直到房間里完完全全地寂靜無聲。
藥效起了作用,他才有所動作。
顫著手,他迫不及待地推開了那扇阻攔兩人的門。
他不無愉悅地攬著日思夜想的人,手腳卻像燒開的鍋蓋一樣,冒著熱氣,被沸騰的溫度灼著,從而抖得厲害。
過度激動總是容易導致異常。
但對于他來說,并無所謂。
僅僅是這樣,他已經滿足地快要瘋掉。
其實,今晚也是他出生的日子。
自徐驍出生起,他從沒擁有過一次生日,從沒在那天嘗過一次蛋糕。
不過好在,他十八歲以前的人生也從沒有過愿望,他從沒需要神明施舍的渴求,從沒虛無縹緲的美好愿景,從沒迫切到需要幻想的美夢。
直到有人來那個破舊的小巷找自己,她眼上的淚還沒擦干,明明發心底地討厭自己,卻還是在混混朝自己出拳時,下意識想要上前幫自己擋住。
她當然擋不住那拳頭,因為徐驍主動迎了上去,把素未相識的女人護在身后。
那一拳悶痛破風而來,卻歡喜地、不可控地,在他暗無天日的世界里,猛烈地炸開了一簇煙花。
燦爛的煙花再落地后,他瞥見身旁擔心的人,本就卸掉大半防備的心頭更加柔軟萬分,于是那點點滴滴成了芽,又在他心口開花。
清香,甜蜜,卷著拳風,從鼻尖紛飛過。
他以為那是情緒作祟,一見鐘情的幻想。
這一刻真的抱住她時,才清楚地意識到——
第一面時聞到的香氣,不是錯覺,是懷中人的發香。
9
一覺睡醒后,腰酸背痛,總覺得昨晚被什麼硌得慌。
大概是忘換衣服就睡著的原因——ȳž
叼著牙刷,抬頭對上鏡面,我一愣。
昨晚半夢半醒間,我自己又換上了睡衣?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我拍了拍不清醒的臉蛋,滿是糨糊的腦袋也沒再起疑心。
視線望不見,鏡面照不到的地方。
肩角,蝴蝶骨,腰脊上,處處緋色印記,隱約淤結成青紫。
洗漱完后,沿著旋轉樓梯一路直下,正面迎上站在客廳的徐驍。
我下意識捂住胸口,「你沒走?」
徐驍微微抿唇,意外地看起來心情很好,「好不容易過年回家一趟,我留下吃個早飯再走。」
我趕忙轉身往二樓臥室去,懊惱,本來以為徐驍像上一年一樣,早就離開了。
也就懶得沒換睡裙,雖然這條稍微開叉深了點兒,但勝在材質軟綿舒服,又有垂感嘛。
但也實打實地,不適合在外人面前穿,尤其是已經成年的異性——繼子面前。
收拾好后下樓,保姆劉姨端上早餐。ЎƵ
這會兒白天和徐驍面對面,我莫名覺得尷尬,幾乎一大半時間都在埋著頭,攪勺子。
反倒徐驍像個沒事人似的,時不時往我碗前面的小碟子里,夾一筷子。
我一概無視之。
他也不氣不惱。
掃了眼徐驍夾的菜,堆成一座小山,都是我愛吃的。
挺上道。
可惜了。
「我上樓收拾一下東西。」徐驍說。
我敷衍地點點頭。
又疑心他哪里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
都兩年沒回來了,別說行李,襪子都沒一只。
我干脆踩著拖鞋,上樓探了一眼。
不出意外地,被我逮到了。
他站在我的臥室門口,臟衣簍面前。
沒一會兒,他鎮定自若地彎下腰,撿起了我剛換的睡衣,攥緊,放在鼻尖下。
他姿態自然,垂著長睫,耳朵卻飛快地翻起紅暈,艷色得燙眼。
「徐驍。」
他身子一僵,干脆光明正大地松開手,放了回去。
轉過身問我,「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我皮笑肉不笑,「上學兩年回來,學壞了啊,臉皮這麼厚呢?」
徐驍抿了抿唇,淡定開口,「對不起,拿錯了。」
我:……
我正要繼續開口,他卻搶先再度道歉,「我的錯……可以原諒我嗎?」
他的話中,帶著輕飄飄的愉悅。
我啞口無言。
最后提氣罵了一個「滾」。
等徐驍走后,我直覺哪里不對勁兒,往常哪怕通宵追劇也沒困那麼離譜的,可又找不到證據。
想得心煩意亂,干脆不再糾結,隨手給徐驍發了條短信,甩了個理由。
「我交男朋友了。他這人愛吃醋,為著避嫌,以后過年也不要回來了,有事的話直接微信聯系。」
徐驍沒回我。
我也沒再多想。
可當晚,大半夜睡得舒舒坦坦的時候,電話鈴聲響了又響,似乎我不接通,就永遠不會停歇。
最煩大半夜打電話擾人美夢的人。
接起后,迎來的卻是良久的沉默。
這一通莫名其妙的僵持,可算是把我的困意全部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