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車到得比我還早,我一開始以為他也是來接家屬的,沒想到他是奔著林斌野來的。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人就是開發商現任 CEO。
果然,他配著不算和善的嘲諷笑容開口:「知道你今天出獄,我特意來給你送塊豆腐。」
林斌野將鴨舌帽取下扣到我頭上,遮住我大半個臉,將我拉在他身后擋住我。
「別那麼緊張,我是來謝謝你的,要不是你,我爸那個私生子還活著要跟我搶家產呢。」他伸手在蔣衍的肩上拍了拍,又示意身后的秘書將一個盒子呈上來,「把你小女朋友準備的豆腐給弄壞了,這個是賠償,我的一點心意。」
「用不著。」林斌野拍開他的手,拉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們肩并肩站在路邊,重逢的喜悅被這個意外沖刷得只剩下恐懼擔心。
這種場面我以前只在電影里見過,從沒想到會在我身上發生。四肢嚇得冰涼,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小白。」林斌野突然叫我,他從口袋掏出一顆話梅糖,剝開遞到我嘴邊。
我順勢吞到嘴里,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比外邊賣的更酸一點,這顆糖平復了我驚魂未定的心。
他看著遠遠駛來的公交車,開口說:「我想去個地方,你……」
我拉住了他的衣角:「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
他去的是個墓園,因為老家征地拆遷改造,他爸媽的墳被遷到了這里。
好久沒人來了,這碑上落滿了厚厚的塵土,跟雪混合臟兮兮的,林斌野從他帶的旅行包里拿出一件短袖,濕了水,仔仔細細地擦著。
擦完他看著碑淡淡開口:「十年前,我從警校放假回家過暑假,晚上總是夜跑,搞體能訓練,那天因家里有事就耽誤了,遲了些,11 點才出發。
「我媽攔著說太晚了別去了,但我堅持,沒聽她的話,跑到老城區經過爛尾樓時聽到有女生喊救命。這里拆遷都搬走了,加上深夜很少人,我以為是幻聽就沒管,繼續往前跑,可聲音越來越凄慘,最后帶著哭聲,還有男人的叫罵。
「我意識到不是幻聽,就照著手電筒上前,發現是我們隔壁村的郭夢麗。她衣服被扯開了,壓在她身上的是個染著黃毛的青年,那男人是負責老城區開發的包工頭,我之前見過。
「我當即上前將黃毛拉開,隨后和他扭打在一起。我上的警校,練過,黃毛自然不是我的對手,于是很快被我制服了。
「可就在我拿手機想要報警時……」說到這兒,他停住了,許久才恢復輕松的神態,對我笑著故作輕松道,「這條疤,就是他劃的。」
他說的是他眉尾的那道疤。
「差一點就刺中我這里了。」他指著心臟的位置,「我就防御性地踹了他一腳……我是想要救她的。」
結果被反咬一口,說是強奸未遂殺人。
我問他:「你后悔嗎?」
他苦笑沒回答,收起東西說:「走吧。」
9
剛出獄,林斌野對電子社會很不習慣。他坐牢了十年,這十年的社會進步飛快,而他停留在十年前,什麼都不會,像是被時代拋棄的老人。
于是我教他電子支付,教他如何打開健康碼行程卡,還教他如何掃碼坐公交車,告訴他如何做核酸,以及方方面面。
他學得很快,用了一周時間就融入進去了,還找到了一個稱心的工作。
工資不高,但是空閑時間很多,他把那些空閑的時間都用在了我身上。
他給上班的我送飯,給下班的我捏腿,還陪我值夜班熬一整晚。
他對我好,他的行動他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透露著他的愛意,只是他勞改犯的身份又讓他清醒,又讓他克制。
他沒勇氣向我表白,于是我先說了。ყʐ
那天我們在商場準備去看電影,也就去上了個洗手間的空隙,回來就發現兩個女生紅著臉在他身邊,問他要聯系方式。
我當時很吃驚,其實我也不懂為什麼要吃驚,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份吧,但拋開勞改犯的身份來說,他畢竟長得不丑,相反還挺帥的,板正硬朗的帥,所以有女生問他要聯系方式也很正常。
但我心里的感覺就是很奇怪,說不出來。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占有欲,因為我感覺林斌野是我的。
面對其他女生,他面無表情說:「抱歉。」甚至還后退了幾步拉開距離,一直保持著嚴肅。最后看到我,才放松面部肌肉,恢復和善大步朝我走來。
他一過來我就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他懷里直白地問:「林斌野,你喜歡我嗎?」
他身子一僵,久久沒說話。
我心里有個不好的猜測,難道是我自作多情了?難道他只是把我當朋友?于是松開他轉身就想逃走。
他趕忙緊緊拉住我:「不是的。」
「小白……我只是太緊張了。」
他太緊張了,因為我是他的初戀。
好巧哦,他也是我的初戀。
這場初戀談得很青澀,一個月過去了,我們還停留在牽手擁抱。后來在一個普通的晚上,他送我回家,梔子花香濃郁,氛圍很好,我忍不住親了他。
他臉紅,耳朵也紅,滿眼的震驚,過后又有些生氣,嚴肅地告訴我:「欣冉,以后不要這樣,尤其是在你家附近,被別人看到你以后還怎麼……」